“老伴啊……”
戴斯汀到的时候，只听到木爷在低语呢喃。
“木爷爷，您愿意跟我聊聊吗？”
戴斯汀在摊前驻足，语气里是不容拒绝。
经此一遭，她也不再相信眼前这个原本同样热情的爷爷。
饭馆的老板，她明明也觉得是好人。
木爷缓缓抬头，发现戴斯汀的到来并不意外。
他看着眼前的孩子，看了好久……
好久。
他看到对方眼里失去了往日的信任，换上戒备。
叹下一口气，他佝偻着背慢慢站起。
“进屋来吧。”
闻言，戴斯汀跟上脚步，把手半伸进口袋，做好让匕首出鞘的准备。
他坐在床上，招呼戴斯汀也在身旁一同坐下。
戴斯汀看他拍了拍床的位置，没有继续移动脚步。
“我站这儿好了，木爷爷。”
看到戴斯汀疏离的表现，木爷自嘲笑笑，然后从一旁桌子的抽屉里拿出一小瓶东西。
见状，戴斯汀立马紧了紧握着匕首的手。
谁知木爷竟将这瓶圣水直接递给了她。
“孩子，给你吧。”
戴斯汀愣住：“什么？”
木爷带上那熟悉慈祥的微笑，将圣水塞到女孩手中。
“孩子，你知道沙漠住民为何信仰「赤」吗？”
“……不知道。”
“因为祂创造了我们，创造了这片沙中绿洲。祂给予我们取之不尽的生活物资，甚至让我们得以援助像你一样的外来者。”
木爷娓娓道来，关于他们的神明，也关于这个世界。
被创造后，沙漠住民慢慢有了自己的生活。
渐渐地，他们了解到，这些人是从许许多多更遥远的世界而来，被「赤」称作玩家的人物。
他们好像神通广大，也见多识广，见过远比沙漠更美丽的风景。
但「赤」创造的他们，设置了两条命令——不惜一切代价活下去，和不许道出圣水的作用和真相。
圣水，就是维持他们生命的必须品。
失去圣水，村民们在下一轮玩家到来前就会死去。
“我的老伴曾夺走许多玩家的圣水，但愚蠢的我却被蒙在鼓里，理所应当地享用圣水，却不知她也夺走了许多其他人的自由。”
“她说，我们是失去自由的人，但她要把生的权利留给我，让我去听外面来的人讲更多故事。”
木爷是笑着讲述的，回忆起老伴时，老人的瞳中仍有向往与美好。
戴斯汀站在一旁，眉心不知何时锁起。
“从我俩互相认定对方的一刻起，她就决定好浪费自己的生命来成全我的。”
“在村子里，全部是像她一样的人。我们会不惜一切夺走外来者的圣水，只为自己的存活。她倒是独特，反而为我。”
戴斯汀看着掌心的圣水，不解道：“那为什么……要把这最后一瓶给我。”
木爷释然笑笑，看戴斯汀的眼神慈爱地像在看自己孙女。
“这一瓶存在与否，对我的死亡不会有太大影响。”
此话一出，戴斯汀心里咯噔一下。
“我迟早要迎来这天，即便祂将我们的求生意志设置成坚不可摧的程度。”
“我们渴望生，孩子，你们也一样，但与我们不同的是，你们能活着去更广更美的世界，我们终究止于黄沙中。”
“我想通了，所以，我也把这一切告诉你。祂发现的话，估计会即刻抹杀我的存在吧。”
老人笑起来，眉眼间的皱纹舒展开。
仿佛迎接他的不是死亡，而是解脱。
神的禁令之下，他却在与老伴的相处中发现了另一种同样坚不可摧的意志。
——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