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天色又沉,孟荷望了望西斜金乌,问道:“你说皇帝五六天才派人来,怕也是诳我的,你既然早有安排,想来那些落水的锦衣卫,早有人活着向皇帝报信去了。”
“至多不过明天,就会有人来接你我。”孟荷肯定道。
怪不得之前他说晕就晕,并不担心自己与他在这洞里饿死,原来是早有后着。
萧慎没点头也没摇头,将火堆笼得旺了些,打量了一番她身上缺胳膊少腿的衣裳,满意道:“指挥使大人与水匪缠斗,身受重伤,最后拼死将水匪头目斩落,派人去向陛下报信。”
“我俩如今这幅样子,倒是很有说服力。”
他这是两头皆瞒,诱骗水匪头子误以为得手,哄得皇帝认为前路无忧。
孟荷并不打算揭发他,应承道:“我不会在陛下面前多言。”
“怎么又改口叫陛下了?”萧慎有些好笑。
“既然明天就可能要面圣,如今还是趁早改口让自己习惯好一些。”孟荷却是一本正经。
萧慎却想到什么似的,似笑非笑道:“那你怎么天天只管我叫大人,难道就不怕不习惯么?”
孟荷看了他一眼:“就算在外人面前称呼你为大人,旁人也不会奇怪吧?”
“非也,非也。”萧慎摇摇手指,“朝中皆知我爱妻如命,你若是不叫我夫君,被旁人听见,怕是要露馅。”
“大人自可放心。”孟荷却信心满满道,“我绝不可能叫错。”
孟荷油盐不进,萧慎也没了办法,沉默几秒,不知在想什么,最后只道:“睡吧,明日还有的事要做。”
孟荷朝火堆挪动几步,微微依靠在他与石壁之间,渐渐睡去了。
第二日晌午,孟荷便听到阵阵不同于鸟鸣的尖厉哨声在峡谷间回荡。
萧慎从怀中摸出一个形状别致的哨子,递在她手中。
“一会按住这两个孔,就能吹响一样的声音,告诉他们我们在这里。”萧慎轻轻捏着她的手指,在哨子的两个小孔处按了按。
孟荷点头,却有些疑惑不解:“你自己怎么不吹?”
“当然是因为我伤重,没力气了。”萧慎道。
他恢复良好,孟荷正奇怪他这句话的意思,却见他并指成刃,狠狠朝自己背上已经止血的伤口刺了下去,搅动之下,伤口再次崩裂,血肉模糊。
萧慎面不改色将血迹蹭在自己和孟荷衣裳上,连那箭头上,都叫他抹得血迹斑斑。
一套动作不过瞬息间,孟荷根本来不及阻止。
萧慎身形委顿下去,虚虚靠在她肩上,气息不稳道:“一会儿问你什么,你说不知道就行了。”
孟荷不说话,身子挺得板直,吹响了手中的哨子。
任何一个医者见到自己的病人故意伤害加重病情,怕都不会有好脸色。
岩洞中曾经的和谐破碎凋零,静谧之中,已隐隐听得到岩洞下方的人声。
孟荷终于再憋不住:“就算你要在陛下面前邀功,也不至于如此损毁自己。”
萧慎身子一僵,许久,才低声道:“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