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回到宣府不过十日,便有人提前到宣府宣旨,荣安帝御驾将临。
萧慎领着一群人在城外迎接。
御驾队伍浩浩荡荡,旌旗蔽日,荣安帝也一反常态地不在龙辇中休息,而是骑在一匹威风凛凛的棕色骏马之上。
荣安帝行到近前,萧慎带着伸手数千将士齐齐下跪迎接,铁甲铮铮作响。
待“万岁”山呼了几次之后,荣安帝才居高临下,缓缓开口:“平身吧。”
孟荷手指关节被自己掐得泛白。
对着功勋之师,荣安帝不说下马搀扶,便是平身都比平日里说得晚一些,又是一贯磋磨人的招数。
陆行周成二人也面色有些不好,却还是低头掩了过去。
萧慎倒是一贯的面不改色,冲荣安帝拱手道:“末将恭迎陛下。”
“好了。”众目睽睽之下,荣安帝也晓得不能动摇军心,不可对主帅萧慎说出什么苛责的话来,便哼了一声:“萧将军守城有功了。”
孟荷几乎能听见身边士兵们咬牙的声音。
诛杀阿拉坦,灭了北蛮大军的功劳,到了皇帝嘴里,便只剩一句“守城有功”。
“谢陛下。”萧慎却方寸不乱,只道:“请陛下入城吧。”
荣安帝不再说话,带着人进了城内。
“将军!”见明黄背影远去,便是从容如周成,也忍不住低声唤道。
“稍安勿躁。”萧慎同陆行对视一眼,上前拍了拍周成的肩膀,跟着皇帝进了宣府。
皇帝住的地方没安排在将军府,先前他倒是想来住,可是萧慎上了一道折子,说将军府曾做伤兵营,恐怕血气冲撞了陛下,荣安帝一听,果然熄了心思,最后决定自己在城中扎营。
皇帝的营帐不比军帐,占地极广,城内甚至推倒了一些民居,才腾出地方给荣安帝安营扎寨。
而宣府大营也朝城外迁出了不少,给跟随皇帝的御林军们挪地方。
又是大半天过去,荣安帝安置好了,便登上了为他架好的高台,召集了有功兵士和城中百姓,以作嘉奖勉励。
萧慎同宣府大营的各位将军都升了些官,不过全是将军封号的虚职,多了些俸禄,但是仍然只能在宣府这一亩三分地待着。
尤其是萧慎,众人本以为他定然要重回兵部或者大都督了,可荣安帝却全然未提。
军医队也有嘉奖,荣安帝洋洋洒洒说了一大堆溢美之词,名字念到最后,却没有孟荷。
秦大夫本该替众人上去谢恩,没想到荣安帝念完,老头儿却半点不肯挪动脚步。
“爱卿?”荣安帝眯了眯眸子,亲昵语气中一丝上挑的调子,暗暗加了威胁。
“陛下,臣上的折子,将孟大夫同众人的功绩,说得一清二楚,臣不明白,为何独独不肯嘉奖孟大夫?”秦大夫拱手,不卑不亢。
荣安帝兴头上被人当众下面子,本是不虞,可想到瘟疫之症因着面前之人有了解法,自己史书上又是一笔美名,还是捺下不耐道:“孟荷是女子,怎可与男子封赏混为一谈,朕之后封她个诰命便是。”
秦大夫一听,刚要开口反驳,孟荷却突然恭声道:“臣女谢陛下恩典。”
“爱卿还有何意见?”荣安帝盯着秦大夫,扬声问道。
秦大夫看着孟荷久久未曾抬起的头,终于颤声道:“臣,接旨。”
他话音落,荣安帝方对孟荷道:“孟荷,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