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竹苑不大可今日云挽却走了很久。
寝殿三扇门大开,不一会儿的功夫,里头的酒坛便都被清理掉了,云挽踏进寝殿之后,只闻见了些淡淡的酒味,然后便是些许花香气息。
她隐约瞧见屏风后面有个人影,试探着唤:“陛下?”
屏风后,萧峥刚换好衣裳,正整理着衣襟袖口,听见这一声僵了僵,又理了理已经束好的头发,这才踏步而出。
他多年没在南竹苑住过了,这里只有两套备用的常服,鬼使神差的,他换上了白色的那一身。
一见他一袭白衣,长身玉立,云挽便是晃了神。
犹记得,他们定情那日,他也是一袭白衣。
也是在雪天里。
他得知她的心意后,闭门不出,她便在他潜邸的寝殿前站着不肯走,原本天无雪,可没过多久,雪片偏偏落了下来。
高安担心她着凉,劝她离开,她不肯,反而扬声在外面说:“有什么话你倒是跟我说清楚!你若真觉得你不是良人,又何必不直言相告,这么躲着,算什么男子汉?!”
“萧峥!你给我出来!你要是不出来,我就在这儿站着,冻死我算了!”
……
后来他终于在雪势大起来之前,将房门打开了。
便是这样一袭白衣,缓步踏入雪中,白雪和他的白衣几乎融为一体,让得他那温润俊美的面容格外清晰,就连眼中的气恼和心疼,还有彷徨不定都格外夺目……
“陛下。”
云挽强行将自己从记忆中拉回来,就着凌霜的搀扶,垂眸颔首,屈膝行礼。
萧峥的目光在她苍白的唇上顿了顿,“你非要来,便是为了顶着病弱的样子,在朕面前演你有多忠心耿耿,恪守规矩?”
他一如往常的尖锐,充满了嫌弃。
可云挽这次却没觉得扎心,反而抬起眼来,望着他。
不知何时,那双从前总是清亮天真,如今总是坚韧平静的双眼里,已布满了柔软的泪。
萧峥一愣,“哭什么?朕还没让你喝落胎药呢!”
云挽噗嗤笑出了声。
“陛下,今日青岚来见我,与我说了很多,让我忽然想起,从前许多时刻你都是这样别扭,回避,想和我在一块却又害怕伸出手……”
萧峥先是被她柔和又坚定的语气给搅得晃了神,片刻后反应过来,像炸毛的猫似的,呵斥着打断她:“你在胡说些什么?朕岂会害怕!”
“郭云挽,朕告诉你,你休想用这一套让朕心软,你根本就不配让朕心软!”
该死!
他明明已经想好了要怎么处理这件事情,怎么她一开口,他竟然就方寸大乱?!
秦青岚是不要那身皮了么?都跟她说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还有她郭云挽,之前口口声声说拎清楚身份了,这会儿却又是在干嘛?摆出这幅样子,他就会心疼了么?!
他梗着脖子,不去看她,也不去管心里那些异样的感觉,只管看上去要多冷硬就有多冷硬!
哪知道下一刻,怀里却忽然添了一抹微冷的温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