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深吐出一口浊气,忽然便疲于再质问什么,将心头杂乱压下后,便是冷声说:“朕已经查出,是李春茹指使刘燕婉去买通张太医,害死了太皇太后,这些证据,朕想你手里应该也有。”
他查的时候,自然也查到云挽的人早就调查过了。
可却不明白,她既然已经知道是谁,又为何还要故意说是他所为,让他来查?
云挽从容道:“既然陛下已经查清,那又打算如何处罚那二人?依照律法,她们可是应该被凌迟处死的。”
她故意不解释什么,还如此坦然,加上之前她那般的不在意,倒是叫萧峥一时无法追问她什么,只是憋了口气在心头,干巴巴道:“李家和刘家都还有用,朕不可能将人处死。”
云挽眉头一挑,“那陛下作何打算?”
“朕叫你来,正是要和你商量。”萧峥强忍着,不去在意她的波澜不惊。
可她那明亮剔透的眼神却始终叫他心里不舒坦,不由得就错开了眼,平息了片刻才道:“太皇太后的身子本就不好,即便没有此事,她也长久不了几日,朕的意思……是朕用别的法子来补偿你,这件事就暂时不提,只朕派人去敲打敲打便罢,若这二人日后还敢胡作非为,朕定不会轻饶。”
云挽双眼微微眯了眯,笑着说:“陛下这不是都已经打算好了么,又要和臣妾商量什么呢?”
“你……”
萧峥盯着云挽,忽然心里就七上八下的。
若她吵闹,或是和上次那样,故作冷硬与他置气,他都能想到办法来解决,或者说……都能理解,也都在他预料之中。
可是她从始至终都这般淡然,他从她脸上甚至连一丝不甘,一丝冷笑的意味都看不出来……
“陛下有何吩咐?”云挽问得认真。
萧峥晃神了一瞬,才道:“你若没有别的打算,那朕就照着朕说的来办。”
“陛下是天子,一言九鼎,既然已经做了决定,臣妾自当遵从。”
云挽屈膝俯身,垂眸颔首。
这一瞬,萧峥忽然感到自己的心空了。
一直到云挽平静的离开,他都没能回过神来,仍是望着前方,好像看着她方才所在的位置,好像,又什么都没看。
云挽回到慈安宫时,李春茹和刘燕婉等人还在守灵。
她和往常一样,静静往最前方的位置一跪,默默拿起纸钱烧着,好似什么都没发生。
可烧着烧着,她的眼神却渐渐地,彻底陷入冰冷。
当夜,萧峥来了慈安宫。
这段时间云挽一直留在慈安宫里,每日守灵直到累及才会去偏殿小睡一会儿,第二日一大早又起身来守着,任谁劝她她也不听。
今夜也是一样,她回到偏殿时几乎眼皮都在打架,任由春晓和春萍侍候着换了衣裳,洗漱一番,便晕乎乎的躺在床上,不一会儿就陷入朦胧之中。
可就在她半梦半醒间,忽然感觉身上一重,紧跟着,带着酒味的热气扑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