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她再次朝窗外玉府的方向看了一眼:”若是师父来京城的话,肯定会很高兴的。只不过,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机会把他的书法呈给玉大学士评鉴。”
“哦,那很可惜,你师父他永远没有这个机会。”夜自寒说道,声音清冷。
郁竹心一跳。
什么意思?他知道她的师父是杜撰出来的吗?
“玉廷玉大学士已经在十三年前死去,再也没有机会品评任何文章书画了。”
“那现今的玉府……”
“现今的玉府是他的独子玉仕轩住着,不过玉家阖府上下只剩玉仕轩一人还活着,并且他在十三年前的事情中断了一臂。据说玉仕轩精神出了点问题,嗜酒成癖,成天醉酗酗的不省人事,现下已成废人。”
夜自寒看着郁竹的脸色,发觉她似乎对玉府很感兴趣,便又补充一句:“方才我们所见的那人,是玉仕轩的远房族兄玉仕文。皇上恩慈,特许玉家旁系族人进京,为玉大学士延续血脉。不过,他这个族兄玉仕文也不是省油的灯,自他进京后,玉仕轩很是吃了点苦头。”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郁竹心中有惊涛骇浪翻涌,面上却是丝毫不显,只是微笑道:“玉仕轩啊,我师父崇敬的只是玉大学士,对他却没什么感觉。”
她轻轻舒了口气,看向窗外道:“让马车快些走吧,如今还是浅秋,也不知法寒寺的枫叶有多红?”
有多红?
如玉家阖府上下的鲜血一般红?
她本以为,她会在北疆开一个小小的医馆,治病救人,同她的父母亲人在一起平静地生活一辈子,直到老死或被胡贼杀死。
可是没有想到,机缘巧合之下,她又回到京城见到玉府,而且,她的生身父亲还没有死,并且晚景凄凉。
怎么办?
她的理想只是开个医馆,她不想卷入无聊的宅斗之中更不想卷入惊涛骇浪的朝堂之争,她只想开个小小的医馆悬壶济世治病救人,护着她的家人平安度日。
车声遴遴,转入一条繁华些的大街,街边叫卖和招揽生意的吆喝声此起彼伏,比之刚才的冷清完全是另一个天地。
怎么办?
郁竹心中思忖再三,还是可耻地选择了逃避。
她的父母亲是田治辉和江氏,对于那个没见过面的父亲,做为成年人灵魂的她,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而且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女子,除了医术一无所长。在这以儒为尊的社会里,她的医术微不足道,对上单独的病人或许有用,对上时局和大势,则完全失去了作用。
不然的话,她也不会轻易地被人掳到上京城来,更不会认命地替人驱毒,认命地陪着掳她来的人一起逛街。
并且安之若素。
说到底,她也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没什么本领的小女子而已,最大的心愿不过是一家人平安度日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