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荣瑞找了张凳子坐下来：“阿柔去世的时候，我也想过去死，可是日子也这么一天天过下来了。你总是要往前看的。”
他说着，目光落在沈墨瑾的左手手腕上，那里有几道很深的刀伤，线条流畅，一看下手时就是一点没手软和犹豫。
当时医生抢救了他好几个小时，从那以后，陈越就一步不离地守着沈墨瑾。
沈荣瑞知道，沈墨瑾心中的死志还没消。
他这番话说完，床上的人仍然一点反应都没给。
沈荣瑞很是头疼，“你别忘了，你答应过你妈，会好好活着。”
这是当初阿柔去世前，对沈墨瑾说的话，也是撑过沈墨瑾很多年的话。
但今天，这话却不管用了。
沈墨瑾睫毛总算动了动，微微睁开的双眼里有一片死寂。
“可是，爸，你不是也说过，我早该死在那场意外里的吗？死的该是我，而不是我妈，况且，我也活够了，活累了。”
这话像一记拳头砸在沈荣瑞胸口，是他忽略了，那场意外痛苦的不只是他，还有沈墨瑾。
更何况，当年沈墨瑾才八岁。
好半晌，沈荣瑞才接着说道：“小瑾，那些话，是我说错了。这些年，是爸忽略了你，只想着自己，以后，爸会撑起来，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只是别再这么消沉了，也别再寻死了。”
“……”
沈墨瑾又闭上了眼睛，身上仍然没有一点人气。
父子之间沉默了很久。
沈荣瑞开口：“白楚楚她不是你害死的，你不要再自责了，我看过她给你留的信，她希望你好好活着，健康快乐，你不要辜负了她的祝福。”
沈墨瑾眉心动了动。
沈荣瑞站了起来，“我回去了，你想吃什么让佣人给你做。”
走前，他看了一眼沈墨瑾，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去。
但陈越把最后一句听进去了。
这些天，她一直都很茫然。
她从来没见过少爷这个样子。
她不懂，少爷以前不是一直说，活着比任何事都要重要吗，比自由和尊严更重要，可少爷为什么还要伤害自己。
连少爷回答的那句“可是，小越，有人确实是比生命更重要的存在，楚楚对于我来说就是这样的”，她也听得迷迷糊糊。
她知道少爷情况不好，这种死亡的气息她只在快死的人身上闻到过，但此时在少爷身上闻到了。
她一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沈荣瑞说的那句“想吃什么就让佣人做”提醒了她，她想起了楚楚姐教她做饭时说的话。
陈越眼睛一亮，交代了几句，就去厨房开始操作。
好一会后，一碗阳春面就做好了。
她端到房间的桌子上，“少爷，吃饭！”
沈墨瑾紧闭着眼睛，没回应。
陈越难得机灵：“少爷，这个是楚楚姐教我做的面，不吃就浪费楚楚姐的心意了。”
“……”
沈墨瑾睁开了眼睛，从床上坐了起来，目光些许涣散地看向桌子上那碗阳春面。
陈越脸上露出惊喜，“楚楚姐说过，要好好吃饭。”
“好。”
沈墨瑾总算开口，嗓音因为干涩而有些哑。
他下了床，坐在凳子上，慢慢吃着那一碗热气腾腾的阳春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