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已然彻底破碎无处落脚。
酥妲己和苏子衿踩在飞剑上，而高皓则是借着不断飞起的碎石游走于空中。
至于处在战场中心的两人......现在正十分违反物理学的借着相互攻击所产生的反作用力停滞于天空之上。
暮菲菲身上的罗刹虚影近乎破碎，而沈默言依旧完好无损的站在那里。
“只有这样吗？”沈默言的归冥微微前倾，眸中不带任何感情的看着她。
暮菲菲低垂着头，嘴角止不住溢着鲜血。
她没有说话，或者说......无话可说。
自己的确就是只有这样了。
此前，她因为苏子衿的缘故而努力跟在高皓身边修行，她知道那个时候的自己战胜不了苏子衿。
后来，沈默言又靠上了清理者组织这颗大树，她还是无法动手。
当一切变量全部被清空，当沈默言真真正正一个人站在她面前的时候，她才绝望的发现，从一开始自己做的一切都是无用之功。
从一开始......她就没有半点能战胜沈默言的可能。
“你不是从来都不屑于跟我们这种人说话么。”暮菲菲缓缓抬起了头：“在当初我弟弟死后，你甚至连见都懒得见我们一下。你在副本里的表现我也有所观察，为何现在......不爽快动手，反而在这里不断地跟我说这些有的没的？”
沈默言问：“你真的要我挑明吗？”
“呵，怎么？到了关键的问题上又不愿意说了？”
沈默言摇摇头：“不，那倒不至于......这并不是什么关键的问题，只是......我偶尔也是会善心大发而稍稍照顾一下其他人的情绪。”
“我不需要你的怜悯！”
暮菲菲此时的千锤百炼之杀意已然被沈默言击破，此时情绪回归。
“是啊，我感觉自己的怜悯也多余了。”沈默言耸耸肩：“反正都是将死之人了，怜不怜悯也改变不了你的结局。”
他轻轻吸了口气，将归冥抗在肩上，淡淡道：“既然你想知道，那我就直说了。”
“对我而言，无论如何，你都无法威胁到我分毫。而我愿意停下来跟你说这些的原因也只是单纯的激怒你而已。”他笑了笑，扭头看向高皓：“喂，我这么说不影响你什么吧？”
高皓面无表情的回道：“无所谓。”
沈默言这才回头继续道：“喏，就是这样。从一开始，他都在利用你达成某件事，而我也为了某件事才稍稍配合他一下特意来激怒你罢了。”
“你在我们的心里，一点都不重要，明白么？”
杀人，诛心。
哪怕这件事暮菲菲其实心里早就明白了，但被沈默言如此赤裸裸的说出，她还是不可遏止的感受到了屈辱和愤怒。
然而，和之前一样，她完全无法进行任何反驳。
哪怕沈默言已经明说了，他就是在激怒自己，她也依旧无法控制情绪。
谎言不会伤人，真相才是快刀。
她就是如此的......无用。
明知道那是错的，但在父母的权威下，始终无法拯救弟弟。因为自己的无视，导致弟弟的送命。因为恐惧苏子衿、担心清理者，始终在日复一日的做着无用功，甚至每次都因为一点小小的进步而沾沾自喜......
就因为主动找自己签订继承者契约的是那个从未有过继承者的高皓，所以在一开始自己内心竟然升起了一丝自己比沈默言要强的错觉......
到头来，只不过是刚刚达到了参与棋局条件而已。
而沈默言，却已经坐在了棋盘的对面俯视着自己，甚至还在考虑要用何种最大收益的方式吃掉自己这颗‘棋子’。
无力，悲愤，种种情绪交杂之下，暮菲菲彻底丧失了战斗的欲望，由天空摔落到了破碎的地面。
我的一生......原来，这么可悲又可笑啊。
可为什么，我只有悲伤，完全笑不出来呢？
“啪嗒。”
沈默言重重落地，站在了暮菲菲身前。
“你就只是这样了？”他问。
暮菲菲惨然一笑：“你还想羞辱我吗？呵呵......也罢，作为败者的惩罚，请随意吧。”
“你连败者都称不上。”沈默言依旧毫不留情：“也就是随手拍飞一只苍蝇的程度吧。”
他身上的骨刺渐渐消散，但手中归冥的生灵禁区特效正源源不断抽取着暮菲菲的生命力。
仅仅片刻，失去了战意的暮菲菲就感觉自己就连想抬起手臂都很费力了。
“如果那天我没有让弟弟来见我......如果那天我没有强行塞给他一包糖......一切会变得有所不同么......”她似是自言自语又似乎是在向沈默言哀求着什么。
她想听到一个答案。
一个，无论如何做，命运都不会改变的答案。
沈默言没有说话，但一道声音却从身后响了起来。
“不会改变。”高皓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两人身后。
他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平静，仿佛地上躺着的并非是跟自己相处了许久的，像是师徒关系的继承者。
而是一个路人。
“这不是安慰，而是事实。”高皓继续道：“你的命运，我看过无数次，甚至出手尝试着改变了无数次。但无一例外，无论怎么改变，哪怕你的弟弟没有死，你也会因为各种原因加入冥途乐园，最后死在沈默言的手里。”
“哪怕在那之前，沈默言已经死了。”
“喂喂，你这话说的有点尬黑了吧。”沈默言抽了抽嘴角：“我都死了，她还怎么死在我手里？”
高皓淡淡回答道：“玩家死亡后会出现三种情况，一，那些冥途乐园判定有价值的玩家可以进入里世界参与复活赛。二，没价值的玩家，直接被转化为副本生物。三，介于两者之间的玩家，会被洗去记忆直接化身为各类副本的BOSS。”
“沈默言有价值，苏子衿有价值。而暮菲菲，她对冥途乐园而言，没有任何价值，甚至说......她的存在，会给冥途乐园带来负面影响。所以在她成为A级玩家之后，冥途乐园会不断将其丢入必死之局......试想一下，A级玩家的她，遇见了跟未发病时的你有同种思维模式，且属性几乎无二的副本BOSS......”
高皓没有继续再说下去，而沈默言也已然完全理解了高皓的意思。
至于暮菲菲，她只是傻傻的愣在那里——没有接触过里世界的玩家，听到任何关于里世界的话语都会被冥途乐园直接从记忆里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