率先到达的117团6连、242团5连和180团2连。
在各自的守卫点,蹲守了整整6天6夜。
他们已经突破人类的极限,穿着单薄的衣服,啃着冻得如石头般硬的土豆。
趴在零下40°的雪地里,战士们都不敢合眼,因为一旦睡着了,就很可能醒不来了。
然而,当第七天敌军狼狈逃窜过来的时候,他们却没有一人能够在站起来。
他们举着枪,时刻保持战斗姿势,有的手里还握着手榴弹,目光坚毅的望着敌军到来的方向。
当这无声的一幕,出现在大银幕上的时候,周黎明清晰的听到了影院的抽泣声。
没有过多的旁白,也没有特别的渲染。
寒风呼啸的画面中,只有低沉的背景音乐。
3D眼睛的镜头里,那一杆杆冻成了冰雕的战士,仿佛就在眼前,只要伸手就能摸到。
可他们却永远的停留在了那里。
在最残酷、惨烈、无能为力的牺牲面前,老谋子没有让煽情泛滥。
他只是用最隐忍的方式,翻滚出最浓烈的情感。
这是老谋子传统老道的功力,也是他难能可贵的初心。
经历了无声的牺牲后,当后面大战到来的那一刻。
观众已经不需要太多的言语,就已经把自己带入了进去。
当从高空俯拍的冲锋战斗场面时,那热血的战场仿佛就在眼前。
每一次敌人的倒下,每一颗子弹的命中,都能直接牵动观众的心。
论大场面,老谋子不输任何人。
他在沈涛原本拍《最可爱的人》的基础上,进行了更深的创新。
更大的战场,更惨烈、更真实的战斗。
抛却了重武器的近身肉搏,抱着炸弹的同归于尽。
在面对武器优于自己的敌人面前,我们打出的3比1的战损比,被真实的反应在了画面中。
“这不是一场胜仗吗?怎么也这么惨烈?”
前排,已经被眼泪婆娑了眼睛的杨小幂,看着不断倒下的战士,有些不解的问道。
“胜仗也是人打出来的。”
“战争上的胜利,是战略的意义,而不是人数死亡多少数字上的。”
详细了解过实际战损的沈涛,给了一个很客观的回答。
老谋子拍这类战争片,和凯哥最大的不同,就是他会去考虑战争对人的影响。
不会放大事实,也不会去扭曲事实。
他风格要服务于故事,影像要自然,不喧宾夺主,不拿样子,不摆姿势。
因此拍出来的电影,就会显得过于真实和惨烈。
尤其当最后报数那一段出来的时候,七连穿插任务,只一人孤零零的站在那里点到的时候。
那无声的沉默,让整个影院出现了比电影声音还大的呜咽。
那一刻就连沈涛也没能忍住。
当片尾落下,灯光亮起。
全场300多名记者影评人和嘉宾,足足沉默了良久,才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在老谋子的建议下,沈涛和他还有主演段奕红,张毅一起坐上了采访席。
“张导,能给我们讲讲你为什么想拍这样一个电影吗?”
长达两个半小时的放映,这些媒体记者不但没有懈怠,反倒等采访一开始,就变得更加主动了。
毕竟看完电影后,他们每个人都感觉心中有无数的问题。
有电影本身的,有幕后创作的,更有电影想表达的。
“这个剧本其实是老板给我的。”
老谋子先拍了拍沈涛,继续道。
“其实看了他之前的《最可爱的人》后,我就也想拍一部战争片,来挑战自己。”
“所以后来我拍了《祖国》里的御敌。”
“20分钟的时间,讲了一个狙击手的故事。”
“只是那个时间太短,没法讲太多的东西,而这个剧本,却能让我完整的展现这一个战场。”
老谋子的回答和他为人一样,朴实诚恳。
“我想问下导演,这个故事是不是拍的有些太过惨烈了?这不是一场胜仗吗?为什么会给我一种赢的很惨烈的感觉?”
有一个记者,问道了和杨小幂一样的问题。
“我想这个问题,可以让老板来告诉你,因为他是顾问编剧。”
老谋子直接把这个问题推给了沈涛。
“好吧,这个问题我来回答你。”
沈涛清了清有些干痒的嗓子,整理了一下措辞到。
“许多人都知道,长津湖战役后,我们把美军打回了谈判桌,也打掉了他们的嚣张气焰。”
“可许多人不知道,那场战役的战损比超过3比1。”
“美军被伤亡17000多人,被俘虏5000多人。”
“而第九兵团伤亡总数约为2.2万人,非战斗减员约有3万余人。”
“在面对几十年一遇的严寒中,在装备武器严重不足的情况下。”
“在每多走一步都有一个战友倒下的情况下。”
“我们扛着比敌人更大的困难,仍然靠双腿翻山越岭跟机械化的美军比速度,全力围追堵截。”
“这要是在一般的战场上,根本不用敌人动手,部队自己就得先崩溃了。”
“可我军没有,他们不但没崩溃,还以更强大的意志,打赢了这场仗,这个过程打得何其悲壮,是多么的惨烈。”
“远远不是我们一部电影,几个镜头能表现出来的。”
沈涛的回答像一击重锤,回荡在每个人的耳边。
所有人都知道长津湖的胜利,却是第一次真实的知道,这种胜利不是像神剧里的那种一边倒,而是用牺牲和强大的意志换来的。
要知道这这场战役中,在美军有保暖帐篷、羽绒睡袋、厚棉衣、热的餐食的情况下,他们依然冻死冻伤也达到了7000人以上。
而装备比他们更差,食物大量断绝,外加还是南方兵的情况下。
我们却打赢了。
这个胜利,不只是战略上的,更是精神上的。
借用美国人的评价“这是人类战争史上的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