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利尼·塔洛斯心头猛的一紧,西弗勒斯立刻感应到她的情绪下意识准备拉着她离开时却发现这里已经被封锁起来无法离开。
地面又一阵晃动,山顶上的巨树在向上生长。
不,或者说是这伪装成树的生物在从地里彻底爬出来。
月光突然穿过森林的空隙照了进来,眼前粗大的“树”解除了它的伪装。
形态诡异的树干伸展开来变回原来的形态,树顶的枝条回归身体两侧合拢成羽翼。
它垂下头部逼近塞利尼和西弗勒斯,在他们面前睁开金色的眼眸。
这是一条无比庞大的羽蛇,或者说是——“羽蛇神”。
一个在中美洲神话中的多面神袛,在不同的文明中,祂掌控着不同的职能。
但此时祂就是代表着死亡和重生的神。
或许人类面对这种完全不同于自己的古老生物天生就会产生敬畏心理,塞利尼和西弗勒斯谁都没有动作。
他们直面那金色的竖瞳,月光下它展现着极尽炫目的野性与神□□融的美,是最纯正的黄金、最灿烂的阳光、最炙热的岩浆。
“颠覆生死的人类,我知道你们的来意。”祂游走在山顶上,庞大的身躯碾碎地面的土地和岩石留下深刻的痕迹,空气中弥漫着草木汁液和土壤的气息。
“命运和死亡已经在你们身上留下了深刻的印记。”
祂圈出一块空地把他们围在中间,“我不喜欢你们毫无意义的奉承,我可以将羽蛇果赐予你们,但你们需要通过考验。”
“等等。”塞利尼和西弗勒斯想要出声询问,但来不及了。
过于羸弱的人类,本就无法在祂面前提出诉求。
“烟雾之镜(Tezcatlipoca)。*”祂的头顶浮现出一片烟雾一个古朴又华丽的镜子出现在空中立刻将他们分隔开。
“告诉我,你在镜中看见了怎样的我。”
西弗勒斯·斯内普和塞利尼·塔洛斯现在只能听见羽蛇神的声音了。
他们不仅无法调动身体的魔力,连灵魂上的联系也被强行隔断。
塞利尼·塔洛斯警惕看向这自烟雾出来的镜子,它缓缓凝出一个身影。
不是……羽蛇神。
塞利尼·塔洛斯看着镜子,神情恍惚。
她的目光只被镜中的身影所吸引,那个初见时已经三十五岁的西弗勒斯·斯内普。
他身披宽大的黑色长袍,宛如黑夜中的鬼怪幽灵。斗篷下被黑鬈发半掩的面容苍白如纸,仿佛被抽走了生命的活力,那双黑色的眼睛透不出一点光。
他半蹲着,手中紧握着一瓶魔药。
那瓶魔药曾是她生命的源泉,也是她心甘情愿为自己套上命运的枷锁。
这是本不应该出现在羽蛇神的镜子里的存在,是让她无法回答的存在。
可那又如何呢,那又怎么办呢?
塞利尼·塔洛斯近乎贪婪的看着镜中人,三十五岁的西弗勒斯·斯内普。
这是她的初心,她的执念,她永远都不会否定的存在。
这就是她的“厄里斯魔镜”,但她却不能多看了。
“抱歉,至高无上的羽蛇神。”塞利尼强行移开视线,平静心绪。
她仰头看见羽蛇神金色的眼眸,尽己所能的坦然回答,“我没有在镜子里看到您的任何样子。我只看见了西弗勒斯,我的……爱人。”
“哦?”祂俯下身子探头,那双金色的瞳孔无限逼近她,人类刻在DNA中对恐怖天敌的畏惧撕破她所有的防御机制,阴冷攀附上她的骨髓。
她用尽全力控制住身体躲避的本能,恭顺的站在原地。
祂巨大的头颅恒在中间,一只眼睛看向她面前的镜子,一只眼睛盯着她,“那现在呢?”
“依旧没有。”塞利尼·塔洛斯干脆利落的回答,避免让声线产生颤动,她绝对不可以露怯,“只有他。”
“是吗?烟雾之镜可以探破虚妄,一切对生死有所执念的人都会看见我的模样,但只有无求于此的人才会看破。”
祂头颅上的张扬的蛇羽围绕在四周,仿佛要把她扯入奇幻历史之中。
“你们那么靠近死亡,却说自己对生死没有任何执念。”那只金眸的视线云淡风轻,却几乎要在她的心上划出血伤。
“不过你知道他的镜子有什么吗?他是你的爱人吗?不如猜猜看。”
“自大妄为的傲慢人类。”
羽蛇神的声音是冰冷戏谑的,塞利尼·塔洛斯在祂的眼中看见了高高在上和戏弄,她反而轻松了。
这是羽蛇神的黑暗面,它面向一切妄想挑战法则的人。
塞利尼·塔洛斯曾经在家族书库里看见过一本麻瓜的《圣经》,里面写道“神”是“全能,全知,全善”但对于更接近“神秘”的巫师而言,“神”比起概念更具有人性,或者说是生物性。
在巫师童话中,最具备概念性的恐怕只有死神。
对于塞利尼·塔洛斯而言,只要有生物性,就具备可利用性。
“羽蛇神大人,我并不在乎西弗勒斯的镜子里有什么,那根本不重要。我不会因为西弗勒斯和我仅有一面之缘就不去复活他,自然也不会因为他的镜子没有我而失望。”
塞利尼·塔洛斯坦然自若的说道:“您伟大而全知,自然明白我们之间至此一切都是我在强求。
我们这孱弱的人类总希望人生数十年能过的称心如意,所以按照人类正常心理而言,他生气,不在乎我甚至是恨我都很正常。
因为我也会痛恨打破我永恒平静的人。”
但她的脸上却扬起一抹堪称温柔的笑,“如果镜子上真的没有我,那我应该高兴我所爱之人如此清醒。因为我知道,痛苦就是痛苦,不可能因为冠以爱的名义就有所改变。
而我又是如此残忍的对待他——我的救命恩人。
我不能理解爱和痛苦,但我可以理解西弗勒斯·斯内普。”
“更何况,我们的灵魂早已相连,即使坠入无尽地狱,我们都将无休止的牵扯在一起,这样还不够吗?”
是啊,如果她所执念的灵魂与自己永度沉沦,那么是否能够平息自己永远悲鸣的灵魂?
塞利尼·塔洛斯的脸上的笑容是那么纯粹,她真的以此为幸福。
与此同时,在烟雾之镜的另一面。
西弗勒斯看着面前的镜子和咄咄逼人的羽蛇神,有些不以为然的轻哼了一声,“是吗?如果她的镜子上没有我,那只能说明她终于清醒过来了,知道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巫师的战争已经结束了,以她的天赋总能活的很自在。”
“我是她的教授,即使复活前功尽弃也总比看着我的学生一路走到黑强。更何况……”西弗勒斯·斯内普看着镜子的眼神一下变得低敛而温柔,仿佛有风吹过山林和他的灵魂,而他正要借此透过镜子看到些什么。
“说到底我才是这场复活的切实利益获得者。从来没有什么是她应该做,而我可以心安理得享受。
即使无法实现复活也不过是理所应当的,但她本就应该拥有更加光明美好的未来。”
“羽蛇神/羽蛇神大人,请结束考验吧。”明明隔着镜子,他们却异囗同声。
烟雾之镜随着声音在他们面前消散,羽蛇神的幻影消失在他们面前,庞大的躯体舒展羽翅,蛇身盘坐回去。
“那么,需要我说恭喜吗?”
澄澄月光打破无形的屏障散落下来,为山顶披上一层银霜。
“人类,如你们所愿。在明天太阳升起羽蛇果成熟后,我会将它赐予你们,帮助你们稳定灵魂和肉身的联系。”古老的呓语回荡在脑海中,祂重新回到原来的地方在月色下变回一棵真正的高大的树。
“今夜我将为你们提供庇佑。”
荒草风生,从树根处向外蔓延覆盖住山顶裸露的地面,一直暗藏杀机的山脉森林在这一刻显示出它的静谧和包容。
塞利尼和西弗勒斯静静的对视一眼先确定对方安全情况,同时在脑海里互报平安,最后才脱下各自的斗篷铺在大树的两边,用变形术变成毯子。
毕竟他们总不能告诉羽蛇神他们更愿意住魔法帐篷吧,一个神明的庇佑总有祂的深意。
他们在月色下简单的吃了一些食物,互道了一声晚安便各自睡去。
可睡前俩人却都回想了一下羽蛇神的考验,又想知道对方的镜子里到底有什么。“这是为了了解他/她。”他们在心中默念道,但又不主动询问。
不过现在每个生命都该休息了,月亮和山脉也不例外。
塞利尼和西弗勒斯在这里居然睡了次半个月难得的好觉,哪怕是山石和斗篷也没有影响他们。
清早温暖的晨光从林间的叶隙中穿过落在他们身上,有些朦胧的两人却几乎是同时睁开眼睛看向对方,却看见放在他们中间的木藤编织的篮子。
羽蛇神祂的声音自上方响起,“请享用吧,我召见了我现在活着的信徒,让他们给你们带来食物,衣服和礼物。”
他们洗漱后打开盖子便看见了一些水果、炸玉米饼、果馅饼、鼹鼠酱和一陶壶还有些温热的可可饮料,以及两件白底彩绣的阿兹特克服饰。(墨西哥特色食物)
服饰上压着两颗品相极好的"阿帕契之泪",即深黑色单眼黑曜石,也恰好是塔洛斯家族唯一的象征。
塞利尼·塔洛斯下意识地望向山脉外来时的方向,这些东西是来自外界的,她回想起中美洲神话中羽蛇神的两面性。
在她向羽蛇神表达谢意时,西弗勒斯取出东西,暗中检查是否危险。
最后这异国的特色食物摆在展开的魔法篮子里,安静等侍他们的享用。
“至高的羽蛇神,从奥尔梅克文明到阿兹特克文明,他们都是您的信徒吗?”塞利尼·塔洛斯在吃饭时突然问了一句。
美洲魔法记闻录不是她学习的重点,但她需要借此解开一个疑问。
“您是天生的神明吗?会需要像希腊神一样分割权柄吗?”
“或许是吧。人类的□□太过脆弱,生命又十分短暂。我只有在羽蛇果生长时期才醒来,往往一睡几百年。”羽蛇神现在的声音是包容而温和的。
祂垂下的树羽还不时卷走一个果子,“所谓人类文明的迭代,对我而言就像是睡了一觉。”
塞利尼的心却一点点沉下去了,一个蝼蚁对神明产生怀疑,如此不敬却没有任何反应。但她仍然面带笑容。
在白天和黑夜里,羽蛇神展现了完全不同的性格如同阴阳两面。
在太阳彻底升上天空,灿烂的阳光照向羽蛇树的顶端时,一颗少□□头大小的,形似蛇卵的紫金色果实缓缓飘落到他们的面前。
“把它一分为二吃下,以加强你们灵魂和现世的联系,让无形之人真正进入人间。”
所幸羽蛇果表皮正常且没有果核,塞利尼·塔洛斯直接抽出一把从未用过的拆信刀,清洗干净后将羽蛇果居中劈开,递给西弗勒斯一半。
西弗勒斯·斯内普接过果子后看着塞利尼坚定的眼神,无声叹了口气就吃了下去。
那一刻他感到这温暖的阳光仿佛照耀在自己的灵魂上,灵魂中缅甸蟒*咬在脖子上的痛苦在渐渐退去,同时他和塞利尼的灵魂联系更加紧密了。
他看着身边的十六岁的少女,她看着他吃下羽蛇果,眼睛里有最真挚的喜悦。
他知道他们会一起走完这场逃亡之旅了,因为他如何会不愿意成为她的共犯呢?
“好了,让我最后送你们一个礼物,去往接下来的目的地吧。”
古老的呓语响起,山脉上的森林如摩西分海一般开出一条道路。
西弗勒斯·斯内普和塞利尼·塔洛斯再次向羽蛇神告别,然后沿着开辟出的道路向外走去,森林在身后合拢慢慢挡住祂。
塞利尼·塔洛斯再次向后看了一眼,她听懂了最后古老的呓语。
“万灵退散”
羽蛇神将那句咒语的权柄赐予她,她甚至可以使用其他的语言来施展这个咒语。不得不说这个咒语在接下来的行程中将会帮上大忙。
可祂又为何会如此大方?如此……诡异。
她笑着看向旁边的西弗勒斯,“西弗教我飞行术吧,就今天,你看这条道多适合啊。”她右手挽着他,斗篷下的左手攥成拳头,把掌心扣出血来。
因为刚刚她吃下的羽蛇果的力量没有温养她的灵魂,反而助长了身上的空间刻印,这让她的安全感正在摇摇欲坠。
“是吗?我觉得你可能不太需要,渡鸦小姐。”
“飞行术和阿尼玛格斯是不一样的,你答应过我的,教授!”
“哦?可斯莱特林的人大多不太守规矩,我们是阴险狡诈之辈。”
“西弗勒斯,可你的灵魂告诉我已经答应了。”
“呵,那么现在变成渡鸦先追上我再说吧。”
两个人的声音沿着林道渐渐消散,他们变作黑雾和渡鸦追逐起来,最后双方又一起变成黑雾裹挟纠缠着飞向目的地。
羽蛇神确实为他们开辟了一条极近的道路,当森林消失在身畔时他们就来到了濒临墨西哥湾的城市韦拉克鲁斯(Veracruz),一个港口城市。
从这里乘坐飞机就可直接抵达百慕大群岛的首府汉密尔顿(Hamilton)。
那就是他们的下一个目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