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听梨捂住耳朵,快速朝着超市走。令她崩溃的是,在超市随便拿的东西竟也是他的代言。
精疲力尽地回到家,她洗完澡立刻躺进了被窝,将某人的身影甩出了脑海。
半夜,穆听梨被一通电话吵醒。
没看来电显示都知道是损友何语夕,整天吵嚷着要看Rebellion乐队演唱会的就是她,平常除了骚扰电话外,只有她会在这个阴间时间点打过来。
“里里!”电话那边传来她清亮的嗓门。
穆听梨迷迷糊糊地应了声:“嗯?”
“快来救驾!”何语夕着急说:“有人灌朕酒,身为朕钦点的大臣,赶紧来救朕!”
穆听梨听闻,立刻从床上跳了下来,抄起桌上的手机和钥匙就往外走。
走到门口,她脚步一停,转身,回房间拿了把美工刀再离开。
*
打车到了酒吧。
穆听梨快速找到了何语夕所在的包厢,因担心好友安全,她没有敲门,直接推门而入。
包厢里,暖橙色的灯光柔和而迷离,茶几上倒了一排排精致名贵的酒瓶,空气里还混合着凛冽的烟草味。
听到门口传来动静,包厢内所有的人朝她望去。
穆听梨头脑发懵,整个人像被摁了定个键似的,目光怔怔地看着不远处的男人。
有那么一秒,她以为自己处在梦境。
可段靳屿那张脸,真真切切地映入了她的眼帘。
他身形颀长,头发是银白色的,像是冬日的雪,纯洁而干净。俊美的五官与她记忆中的一模一样,只是现在更显成熟。
段靳屿坐在沙发上,手指把玩着酒杯,唇角轻扯,一副玩世不恭的叛逆模样。
他缓缓撩起眼帘,与她的目光相撞。
穆听梨呼吸一滞。
他的眼,漆黑,透着一股凉意。
尤其眼下的那颗泪痣,衬得他那双眸子更为淡而薄,是不加掩饰的疏离之色。
他看了她两秒,随即偏过头,晃着酒杯,和身旁的人谈笑风生。
像是不认识她。
穆听梨心里兀自生起一阵莫名的苦涩,细细密密的痛感覆了上来。
她没想到会遇到段靳屿。
也不是。
在曾经的无数个梦里,她幻想过到过他们相逢时的场景。
但真正发生时,她才发现,自己连打招呼的资格和勇气都没有。
好在穆听梨有个优点,不论内心如何的波涛汹涌,表面都非常的冷静淡定。
她和个没事人一样,迅速收了视线。
何语夕走上前,双手合十地开始道歉:“我们正在玩真心大冒险,我输了,需要叫紧急联系人。你知道的,我第一联系人是你。这次是我不对,下次请你吃饭,好不好?”
穆听梨笑笑:“没事。”
“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何语夕撒娇似的挽住她胳膊,带她走到众人面前:“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最好的朋友,穆听梨。”
包厢里都是些名人,穆听梨曾在电视或者杂志上见过,她面色恬静地和他们打了个招呼。
“你紧急联系人真是个妹子啊。”某男演员打趣说:“还这么漂亮水灵。”
何语夕没好气地横了他一眼:“要不然呢?”
说完,她赶紧拉着穆听梨坐在了自己身侧,如同母鸡护鸡仔一样将她好好护着。
段靳屿从茶几上的烟盒里抽出一根,咬在唇间,白雾升起,遮住了他的眉眼。
他侧过头,视线落在穆听梨身上。
可她大半个身体都被人挡着,他只能看到她的侧脸。
穆听梨缓缓吐口气,尽量让自己忽略段靳屿,温声细语地和好友搭着话。
谁知她又把话题带到某人身上。
“你知道那边坐着谁么?”何语夕用眼神示意了下方向。
穆听梨端起水杯,平静说:“段靳屿。”
“卧槽!姐妹,不愧是你!见到顶流都如此淡定!”何语夕捧着脸,语气比平时夸张许多:“今晚我在饭局上见到段靳屿,激动到差点晕过去。我幻想都没敢幻想过,有一天他就这样活生生出现在我面前,真的和做梦一样!”
何语夕是个名不经传的小编剧,有时为了接到新项目,会被叫来陪投资商喝酒唱歌。
就算这样,她接触到的也都是成本很低的小网剧。和段靳屿这种超级顶流,目前来看,八竿子打不着。
穆听梨好奇问:“段靳屿怎么会在这儿?”
何语夕也很纳闷:“我不知道啊,我一过去,他就在包厢里了。”
“……”
两人正聊着天,有人猛地从沙发上弹起来,扯着嗓门说:“好不容易靳屿哥也在,一直坐着聊天有什么意思啊,我们还是继续玩游戏吧!”
其他人纷纷附和,于是一群人又开始玩游戏。
穆听梨没办法,只能加入。
聚会差不多到凌晨三点才结束,何语夕属于典型的又菜又爱玩,再加上今晚格外兴奋,最后喝得不省人事,躺在沙发上睡觉。
离开之前,穆听梨去了趟卫生间。她从隔间出来,打开水龙头,用凉水洗了很久的脸。
脑袋终于清醒了些,她才走了出去。
忽然,穆听梨视线一顿,脚步随之也停了下来。
走廊处,男人闲散地倚着墙,薄唇咬了根烟,神色在暗淡的光晕里被照得隐隐绰绰。
穆听梨很轻地眨了下眼,然后低下头,长长的睫毛垂落,在眼睑处落下深色的阴影。
她记得他有洁癖,以前是不抽烟的。不过她也没想太久,玩了一晚上,现在的她只想快点回去休息。
穆听梨原本想硬着头皮往前走,可又觉得在某人光鲜亮丽的对比下,自己这副模样略显狼狈。
于是打算等段靳屿离开后再走,谁知他半天都没有挪步的意思。
穆听梨心底有些着急,考虑着要不直接走算了。
就在这时,头顶响起一道清冽低沉的嗓音。
“喂。”
熟悉又陌生的声线击穿穆听梨的耳膜,刺得她脊椎骨一僵。
她倏地抬头,无数个记忆碎片没有任何理由地冲进她的脑海,时光飞速流转,男人那张脸似乎倒退回了少年之姿。
段靳屿并未看她,而是低头掐灭了烟蒂,淡声问:“我在这里,所以你连路都不愿走了是么?”
“?”穆听梨蹙起眉,清凌凌的眼睛带着疑惑看着他。
他们当年分手并不算体面,而且看他刚刚在包厢的态度,应当是没有认出她。
她的沉默像是印证了他的猜测,段靳屿眸色深沉如墨,抬起脚,一步步朝她走去。
黑色鞋子在大理石瓷砖上摩擦出轻微的声响,却震得穆听梨每根神经都在跳动。
她用力捏了下指尖,痛感让她恢复了神智。
一道阴影忽然重重地覆了上来,男人停在她的面前。
咫尺间距离。
段靳屿看她看得认真,寸寸往下,带了些审视的意味,平添了几分压迫感。
穆听梨轻吸了口气,认真地观察着他的表情,却看不出个所以然。她抿抿唇,轻声问:“请问您有事么?”
“送你回去。”
与乖戾不羁的气质不同,他说话的声线倒是清淡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