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险(1 / 2)

次日,艳阳高照,天清云淡,皎白的梨花在春风的裹挟下被高高卷起,它们不断飞舞,跳跃到少女一尘不染的绣鞋下和裙摆上。

    午时三刻,刑场人头攒动摩肩接踵,男女老少一个个放下手里的活来,齐齐仰起脖子来看这百年难遇的热闹。

    无论是谁,都想看看这个冒充谢家新妇的杀人凶手到底是什么模样。

    伺候谢老夫人的宋嬷嬷给一旁的杜清若使了个眼色。

    杜清若原本只是垂首捏着手绢,擦拭着那根本不存在的眼泪,见宋嬷嬷的眼神后,她开始指着林锦璨哭嚎道:“天爷啊,我家二姑娘平日里从不曾做伤天害理之事,她一个清清白白姑娘就这么被那些臭男人给毁了,你也是个姑娘家,为何心思如此歹毒?”

    周遭的人听了,也不分辨真假,幸灾乐祸地拿起身边一切可以扔的东西朝林锦璨的脑袋砸去。

    忽然,一个衣衫褴褛,满头泥泞的人

    踏着破旧的草鞋,使出牛大的力气,飞扑到官兵手里刀柄前。

    此人脏到分不清是男女,那起皮渗血的嘴唇只稀里糊涂大喊大叫着。

    林锦璨不由得看过去,可在那一瞬间,那怪异的人飞扑到她脚下,用力撕咬着她的裙摆。

    在林锦璨不断退让下,她伸出掌心就要去够住林锦璨的手指。

    “你要干什么…”

    那人不答,眼皮却往下一抵,眸中闪着异样的光,似乎想告诉她什么。

    “哪里来的疯子!抓下去,给我乱棍打死!”

    伴随着棍棒敲击和血肉粘腻声,那小巷里的痛呼声逐渐悄无声息。

    林锦璨低头,看了眼被对方弄脏的灰白色的指尖。

    她眉间一蹙。

    烂叶子砸着她,一些污秽的液体延着锁骨,胸脯流入衣领里,林锦璨无暇顾及其他,只忍受着刺鼻的气味和手腕上的疼缓缓走到绞刑架前。

她抬头看了眼粗壮的绳索。

    这五日,谢鹤徵不曾来看过她,连过问的人也没有。前几日她发了高烧,快要死掉的时候,还是梁樾可怜她,给她挪了个好点的窝休息。

    谢鹤徵会不会食言,她不知道。

    她想,她貌似高估了自己在谢鹤徵心里的地位,他似乎并没有把她放在心上?

    把自己的生命交付给那样一个坏男人,说来也是走投无路。

    珍珠耳坠恍着,林锦璨感受着脖子上的沁凉,心中不禁酸涩挤出一股酸麻之感。

    这很怪异,在从前,明明只有在面对着师父时才有的感觉。

    令牌被判官扔下,刽子手立刻将绳索套上了少女纤长玉颈,麻绳越勒越紧,

    林锦璨开始呼吸不畅,额角青筋鼓起。

    时间一分一秒过着,难道她只能自爆身份,在这些官兵眼皮子底下殊死一搏,逃之夭夭?

    “慢着!”

    林锦璨松开拳头睁眼,梁樾身后跟着一行人,看他们的打扮大概率是仵作,这些都是她拜托谢鹤徵做的。

    “还等着做什么?!”

    宋嬷嬷感觉不妙,急到想推开官兵越到绞刑架前来,她对刽子手大喊道:“判决已定,你难道不知误了时辰有什么后果吗?”

    梁樾眼眸微眯:“此案有误,宋嬷嬷还是休要多说了,这里这么多双眼睛,免得让人怀疑。”

    “你与管家何歧说林姑娘是遭人奸杀而死于非命,我夜里辗转多次,发现事情真相并非如此。”

    “我特此重新寻来邻县县尉李大人与邻县仵作来此处验尸。”

“这下总不能说我包庇通融凶手了吧。”

    宋嬷嬷心头一紧,那棺材里的尸体,是她照主子的命令随便在乱葬岗买了个身形相似的女尸来。

    女尸的死亡时间和原因自然与何歧所说的是对不上的。

    本以为弄死一个没靠山的庶女就跟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可她却怎么也没想到会这该死梁樾会违抗夫人的命令,来这么一出,故意拆她家夫人的台。

    梁樾对杜清若冷道:“得罪了,我们需要开棺验尸,还请您莫要怪罪,届时还望您来看看。”

    “啊…”

    杜清若一愣,她只知道要遵循谢老夫人的命令,让她一口咬定棺材里躺的是她家姑娘就够了。

    林锦璨是真还假,是死还是活的,能让他那个不成气候的儿子弄个什么功名来吗。

    可如今闹成这样,她怎么好再阻止。

    棺椁很快便从雨潇阁抬到刑场。

    女尸被抬到不远处草棚下,仵作戴好手套拿好布袋里的器皿拉上帘子,开始验尸。

    半晌后,仵作掀帘出来,用镊子从托盘处镊起一张肉色的皮状物。

    “女尸的死亡时间不足半个月,皮肤上并未有挣扎时出现的淤青,那处也不曾有撕裂伤,更重要的是,这是张人皮面具。”

    梁樾转身笑道:“宋嬷嬷,何管家可是两个月前便到了幽州接亲,林姑娘就算死也是死在两个月前。”

    “还拿这人皮面来哄骗众人,你居心何在?”

    真相大白,周遭围观群众开始窃窃私语,原本严肃死寂的刑场一片喧嚣。

    宋嬷嬷做贼心虚,默默垂首不语。

    梁樾冷道:“把人押下去,好好审问。”

宋嬷嬷听罢挣扎:“打狗还要看主人!我是谢夫人的婢子,什么时候轮到你这个黄口小儿来教训了?”

    梁樾阴冷冷笑道:“那又如何,谢夫人纵使出身高贵,可也是大梁子民,难道就不要遵循国朝律法了么?宋妈妈,您最好轻生些,我想她老人家应该不想让你把她拖下水。”

    宋嬷嬷思及丈夫子女却只好叹气闭眼,等那副铁铐锁上手腕。

    “此人不是我妹妹。”

    一道清甜的嗓音止住喧闹。

    众人闻声寻去,街口,一台精美轿子缓缓停下,待梳着双丫髻的侍女掀开车帘。

    里面下来一位面若芙蕖,打扮精致的少妇,那浮光锦裙和蜀锦缎面的绣鞋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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