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河以东。
流动的河面上飘着几块浮冰,在河流的推动下磕磕绊绊的流向远方,又逐渐消失在河面。
噗。
几双布满血迹的手伸进了丹河里,捧起河水拍在脸上。
冰冷的河水刺激着他们面部的神经,但是却没有人叫嚣着冷,所有人的眼神都失去了神采。
比起河水,他们的心更加冷寂。
李易捞起一块干净的浮冰,轻轻递到了江辰的嘴边。
在体温的作用下,一丝丝河水流进了江辰的嘴里。
“大尉,我们......”
汪守城生涩的张了张嘴,后续的话却堵在了嗓子里。
出发时一起嘻嘻哈哈的战友,如今就只剩下了他一个。
甚至他这一条命也是捡回来的。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会输的如此惨烈。
“别想太多了,是我指挥不利,才会牺牲了那么多的弟兄。”
李易的声音不带有一丝情感。
在他下令撤退的那一刻,在赵军的骑兵肆意屠杀他的麾下的时候,他的心就已经死了。
汪守城看着李易,什么也没说。
他知道李易是可以早点下令撤退的,作为将领,他相信李易有这个判断力。
但是,他已经不想去指责李易什么。
作为李易的亲兵,他是唯一幸存下来的一个,他相信李易绝对比他更难受。
待手中的浮冰在江辰口中消化殆尽,李易才抬起头。
周围的秦兵或站或坐,都呆滞的看着地面,紧紧握住手中的长戈。
秦赵两军这几年一直僵持不下,倒是没打过几次。
而他们算是第一次正式出击的部队,当李易通知他们要上阵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很兴奋。
闲了两年了,他们早就手痒难耐,只想上阵大杀一场。
可是结果,却大大出乎他们的意料。
身边的战友不断倒下,他们只看得到队友倒下的尸体,听得到赵军的嬉笑。
世界仿佛在一瞬间颠倒了,他们成了待宰的羔羊。
我们不是披坚执锐的秦军吗?
不是那个不可一世的秦军吗?
他们反思自己是不是在训练时偷懒了,反思自己是不是怯懦了。
然而,他们找不到答案。
“都起来吧,回营。”
李易说完,周围的秦军零零散散的站了起来,却没人跟着他。
“怎么了,连我的话都不听了?”
汪守城苦笑一声。
“大尉,我们可是第一支出战的部队。打成这样,回去不是打击其它兄弟的士气吗?”
李易提了一口气。
“打击谁?你对其它的兄弟这么不信任?”
“我们秦军又不是没败过!那又如何!”
“败了,就反思自己,下一次把别人打趴下!”
“这不是我们一直在走的路吗!”
“你们败了一次就趴下了,这才是对秦军的侮辱。”
周围的秦兵低下了头。
默默站齐了队形。
“这才是我李易的兵,这才是我们大秦的兵!”
“全军都有,回营!”
李易跟在逐云身边,扶着昏迷的江辰。
寥寥几百人无声的走向驻扎在丹河的部队。
远远的,李易就看到远处排开了一列黑甲。
身后的残兵也看得到,莫名的紧张起来,头低的更深。
立在黑甲前的是一名小将,默默的等候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