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
与南宇飞交手的黑衣人见状,心胆俱颤,大喝出声,但为时已晚。同伴手中长剑已然抵近蓝枫咽喉,却见蓝枫依然端坐,不见任何动作,只是眸中的冰冷,已然显露杀机!
蓝枫脚下,为首的黑衣人见状,似不忍再看,转过头去,闭上了眼。
轰隆雷鸣,风雨肃杀!
黑夜终于过去,只是大雨连绵,沉沉黑幕之下,即使白天也似傍晚一般。
宗门大试过去,隐川宗内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也可能是大雨所致,弟子们都窝在自己的小院中,独自修行。
偌大的宗门,此时主道之上鲜有人迹,仅有几位弟子,伫立在各个道门门口值守,望着眼前的倾盆雨幕,默然无语。
从隐川宗正门,隐川塔右边行去,东北方向约莫十里,一片建族群坐落于此。两道高墙从尽头的一座高山脚下,是为源头,左右纵向延伸出去,又在前方聚合,将整座束道首院围了起来。
此时,束道首院之中,一道身影自首院中央的大殿而出,打伞走入大雨之中,经过两旁束道弟子们的居所,缓缓朝着大门走去。
在他身后不远处,一位青袍老者伫立大殿门口,眉头轻皱,面色微沉,静静看着雨幕之中,那道缓缓离去的身影。
半晌,杨复锦收回目光,仰头看向苍穹,叹息了一声,似乎遇见了生平最大的难题。未几,他忽然一怔,猛地转头看向右侧,只见一位老人,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旁。
老人一身黑色道袍,左臂衣袖上绣着隐川二字,右臂上却是空空如也,没有绣着代表宗门道法的字绣。以面容看,此人比杨复锦更为老迈,和慈的面容携刻着饱经风霜的皱纹,须发皆白,但看似老迈,却不显萎态,深邃的双眼炯炯有神,往昔神采依旧,端的是气度非凡,道骨仙风。
杨复锦吃惊于老人的到来,失声道:“你...”
老人微一点头,笑了笑,道:“杨师弟。”
杨复锦疑道:“你为何到此?”
老人不答,回头看着那一道即将消失在雨幕中的身影。
杨复锦见状,心中一惊,带着些微怒的语气,道:“宗门大试你都未曾出席,难不成此来,竟是为了这个年轻人?”
对于杨复锦的抱怨,老人依旧处之泰然,淡淡道:“师弟息怒,宗门大试之际,确有要事在身,走脱不开。”
“那此来所为何事?”杨复锦再次追问道。
老人不答反问,道:“他就是龙冰风?”
确认了猜测,杨复锦心中虽有不满,但还是应道:“是!”
老人点了点头,缓缓从袖口处拿出一封信纸,递给了杨复锦,道:“前些日子有彦国来信,这是其中一封,是你我一位老友有事相托,看看吧。”
杨复锦疑惑地接下信纸,展开查阅,只见信中写着;
‘初相识,垂死街头,见得残衣,面料华贵,龙纹其上,未知身世几何。伤愈,不知语,不闻其声,择稚女,学文,咿呀学语两月余,乃出,龙姓,冰风尔。
此子与我相处一年,情同爷孙,若入得宗门,还望宗主师兄多加照看。’
杨复锦看到最后落款处,不由得脱口而出,道:“薛老?”
老人点了点头,道:“虽然连薛老都不知道这位年轻人的身世,想来相处一年也深知此子为人如何,这番不辞艰险派人送信,你我便也给予一些照看就是了,免的以后相见,被薛老怪罪,说我们不认他这个离开宗门多年的师弟。”
杨复锦微一颔首,呢喃道:“这年轻人初看倒是根骨奇佳,年纪轻轻又习得极意式,的确是修炼的可塑之才,但他并未入我宗门,即使有心照看,也难免有所疏漏。”
老人道:“无妨,心意到了就行。”他顿了顿,又道,“此次唤他前来,可是因为他身上的封印?”
“是。”杨复锦应了一声,又道:“不过,他身上的封印着实古怪,我到现在尝试了许多方法,都无法动摇分毫。若无法解除,即使他是修炼之才,最终也不免落得平庸一生的下场。”
老人面上眉头微皱,随即舒展开来。他抚着白须,道:“能否化解封印,这是他的命数,你我也无能为力。
今后,有劳师弟费心了,尽力就好。”
杨复锦微微颔首,道:“是,宗主师兄!”
二人沉默片刻,隐川宗宗主‘浊雍’,忽然叹息一声,道:“薛沉昌这老小子,与我们有数十年不见了吧。”
杨复锦仰首看天,双手背负身后,轻声喟叹,道:“是啊,算起来有四十三年了。”
浊雍叹道:“时光悠悠,岁月不饶人啊。”他沉吟片刻,又道,“当年他离开宗门,你我有推卸不了的责任,改天抽空备上厚礼,我们去一趟彦国,见见他吧。”
杨复锦看了宗主一眼,点头道:“好。”
在他二人说话间,龙冰风已然走到大门处,向一旁值守的宗门弟子询问了什么,随后在弟子的指引下,出门向着左边行去。
从束道首院再向东北行去十余里,乃是隐川宗,这块中心平原的尽头,与江湖地界的中心边缘,隔河相望。
此处的规模是整个宗门,五种修炼之道中,最为庞大的建族群,是为外门所在。
隐川宗正式弟子约莫八千人,武道与剑道各占了三千左右,故而设有数座分院,只此外门,弟子约莫四千余,不分分院,群居在一起。
平日修炼之余,宗门所有琐事皆由外门弟子承担,小到砍柴烧水,洗衣做饭,倒夜壶粪水,大到修缮比试场,修建新居等。
对于这些脏活累活,弟子们私下里虽有些不满,但并未有出格的言行举动。隐川宗并不会因为他们是外门弟子而有所轻待,该有的待遇仍会平均分配在每个外门弟子身上。
临近午时,龙冰风终于抵达外门所在,执礼向值守的弟子,询问了云辉所在,走了进去。
入内,只见这里的众多小院分布极广,错落无序,高低不同,与其余五道弟子,整齐有致的居所大不相同,不过倒也干净整洁,没有杂乱不堪的景象。其内行人多有,各自忙着什么。
据打听,云辉所在较为隐蔽,处于平原尽头,山的一侧,依山而建。不过打听的时候,那个外门弟子对此人嗤之以鼻,言语间有些轻蔑,似是同属外门之中,身份也有高低之分。
中午,龙冰风来到山侧的一座小院门前,轻叩三声。待里面传来回应,才推开院门。
入眼所见,院中陈设单调,除了后方一座起居小屋外,便是院中,靠近左侧院墙的位置,建有一座小小凉亭,其中有一张石桌,四张石凳,别无他物。
此时凉亭里,坐着一位青年,正自悠闲饮茶,正是云辉。
云辉一身浅色素衣,面相清逸,即使见到来人是为异界故人,面上依旧平静如水,似乎早已料到会有人找上门来。
他不慌不忙地洗了个茶杯,淡淡道:“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