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伤口疼得她根本无暇再去思考,可她还是慌乱的摇头,声音愈发虚弱下去,“不、没有、没有……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除了重复这些没有用的话,此刻的李氏似乎受到了什么刺激,双眼混沌灰败,再不能说出第二句有用的话,沈念曦眉头皱紧,正欲再次询问,门外却急急传来脚步声,紧接着便是沈桓惊慌愤怒的声音:“孽障,住手!你在做什么!”
在沈桓冲进来之前,沈念曦剑锋横扫,伴随着李氏的哀嚎,她毫无表情将剑插回剑鞘。
与外室用来格断的屏风应声倒地,沈桓定定站在屏风外,刚往前走了两步便被眼前的情形震惊得脚步一顿,狼籍的榻上几乎被鲜血浸染,李氏身上也鲜红一片,她捂着脸已经快要痛昏过去了,血从指缝不断渗出,他不可置信看向床前的沈念曦,声音难得有几分颤抖:“你、你在做什么?!”
“李氏谋杀我娘,证据确凿,我自然是来查明真相的。”方才得知真相,现下脑中眩晕不断,沈念曦持剑勉力支撑,看着随之进来的陶陶和蔺晨、蔺隐,憋着一口气冷声吩咐:“去,报官。”
“胡闹!你是疯了不成?!”沈桓顾不上血淋淋的李氏,光是听到沈念曦这话就足够令他措手不及了,随即回头恶狠狠看向他们,“我看谁敢去!”
院里院外已经被沈家的家丁占满,被阻挡去路的蔺晨他们对眼前的混乱也是震惊不已,略微无措望向房内的沈念曦,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处理。
“兹事体大,你不要意气用事!”沈桓语气有些着急,紧盯着沈念曦的面容,放缓了音调:“若沈家出了这样的丑闻,就算你不在意沈家荣辱,不在乎你祖母,也不在乎任何人,可你姐姐呢?你姐姐身在东宫那样的名利场里,你想让她受人耻笑,地位不保吗?!”
一语惊醒梦中人,沈念曦血气上涌,只能瞧见眼前血红一片,她想张口反驳,却不知道说什么才能撕下沈桓这张伪善的脸,身上似乎越发沉重起来,她只能靠撑着手中的剑保持站立。
沈恒见她有所动摇,紧接着便道:“这毒妇为了以前的愁怨耿耿于怀,冲动之下才会做出这等荒唐事,可事情已经发生,就算把她千刀万剐,你母亲也回不来了,但你总要为活着的人想一想啊,你就算不在乎自己的前程,可你姐姐在宫中若是有什么差池,你母亲在九泉之下,难道就能安息吗?你难道要整个沈家,都步柳家的后尘吗?”
沈念曦脑子里似有无数小人在碰撞打架,她怔愣在原地无法动弹,看着榻上已经昏死过去却还在汩汩流血也无人管的李氏,还有面前镇定自若给她分析利弊的沈恒,脑中轰鸣不断,她越是想强撑不让却越是觉得头重脚轻,熟悉的眩晕袭来,她还来不及做出反应便直挺挺向后倒去。
寒风凛冽,冬日的第一场雪终于落下,莹白的雪再一次落满圣京城的大街小巷。
月华阁内温暖如春,安神香自白瓷香炉中倾泻而出,厚厚的门帘将屋外的刺骨寒风隔绝开来,不让一丝风透进来,屋内静谧温暖,香烟袅袅,安静得没有一丝多余的声响。
沈念曦在沈家气急攻心晕倒,她自己不知道昏睡了多久,只知道她好似陷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当中,身体悬浮高空,没有挣扎的力气,哪怕连睁开眼睛也做不到,无论怎么旋转漂浮也醒不过来。
她似乎睡了很久,躺得后颈连着脊椎都在发酸,适应光明后落入眼里的是熟悉的繁花海棠床帐,身上还是没什么力气,她便也不急着起身,保持平躺的姿势听陶陶在耳边激动的唠叨。
“姑娘,姑娘你都昏睡快两日了,奴婢真是担心坏了,姑娘头还晕不晕?身上可还有哪里觉着不舒服?”陶陶飞快抹了一把眼泪,起身便要往外走,“奴婢、奴婢这就去叫太医过来。”
“不用,我没事了,你先扶我起来坐会儿。”沈念曦身上酸乏得很,嗓子也沙哑得不像话。
陶陶担忧神色不减,却还是依言将沈念曦扶着坐起身,拿了几个枕头垫在腰后给她支撑着,又贴心给她按揉酸痛的肩颈。
沈念曦恢复了些许力气,动了动僵硬的肩膀,这才开口问道:“沈家那儿怎么样了?”
“姑娘晕过去后老爷便吩咐奴婢们送姑娘回来了,人证也被老爷扣下,现下沈家守得严,奴婢也不知里头消息。”陶陶按揉着沈念曦肩膀的手一顿,叹了口气才道:“王爷得知消息后,便去沈家要提审那个涉事的管事,却得知那人已经、已经死了,说是畏罪自尽。”
才刚清醒的脑子有些转不动,沈念曦沉默良久才道:“留着也没用,父亲不会动李氏的。”
陶陶没再说什么,愁眉苦脸的跟着叹息。
一听到消息祁渊便从书房赶回月华阁,沈念曦已经起身,披着袄子坐在榻上面对窗户,静看廊外漫天飘雪。
“身体可还有哪里不舒服?”祁渊缓步走到她身边坐下,伸手将沈念曦有些滑落肩头的袄子整理好,“怎么不多穿一些。”
沈念曦察觉到祁渊靠近,身体后仰直接倒进了他的怀里,目光紧盯着窗外不断落下的雪花儿,“没事,我已经好多了。”
“我去过沈家,沈大人说李氏会偿命,但不是现在,她也不能背着谋杀国公夫人罪名去死,你明白吗?”祁渊环抱住沈念曦的身体,望着她披散如墨的长发,忍不住伸手抚摸。
昏昏沉沉这几日,沈念曦早已明白事关重大,她和姐姐身处漩涡之中,她们都可以义无反顾,但她不想姐姐再受到伤害,许多事牵一发而动全身,玉石俱焚只是下策,她从祁渊怀里起身,回头看着祁渊认真道:“我明白,可我就是要将那贱妇挫骨扬灰,阿渊,你会帮我吗?”
“好。”祁渊挽着她发丝的手微僵,没有丝毫迟疑便将人重新揽进怀里抱着安抚,纵容道:“我这就让蔺启去找人,把她抓过来任你处置。”
带着病气的脸上终于显露出一丝快意,沈念曦乖巧依偎在祁渊怀里,软绵绵道:“我饿了。”
祁渊宠溺道:“陶陶已经去准备了,我抱你过去。”
沈念曦赖在祁渊身上,安心享受祁渊的服侍。
祁渊手下的那些暗卫办事一向利索,蔺启他们才出去没多久,第二日晨起沈念曦便如愿见到了半死不活的李氏趴在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