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想也知道,那是楚王新纳的侧妃,周晗。
沈念曦都没怎么放在心上,依旧默默的喝茶。
从凤临宫离开后沈念曦扶着庆妃的手回翠云殿。
贤贵妃后跟出来看着两人亲密依偎的背影,啧啧摇头:“瞧瞧人家,这大半年都过去了,竟还能当无事发生一般,半点破绽都没露,如此能忍,本宫还真是有点佩服她了。”
周晗扶着贤贵妃不明所以道:“母妃在说什么啊?”
“没什么,周曼儿今日又怎么了?为什么没来?”贤贵妃抬眼看身旁的女子,含笑随口问道。
周晗恭谨道:“姐姐近来脾气愈发古怪了,不怎么爱出门,动不动就发脾气,今日说是病了。”
“你回去告诉她,若还想当泩儿的王妃,明日就来找本宫,本宫有事要交待她办。”
周晗乖巧应下,没有多话,面上一点好奇疑问都没有。
自从嫁入赵王府后,她得到的都是来自贤贵妃和赵王的宠爱,他们从没有要求自己做什么,因为她知道,无论发生什么都还有挡周曼儿在前面,为贵妃、王爷还有她的将来,铺路。
另一头沈念曦扶着庆妃慢慢的走在廊下,忽偏头轻轻打了个喷嚏。
“怎么了?”庆妃关心的问。
看着庆妃满目的关切,本来没什么事的沈念曦反倒激起了一阵寒意。
她笑着摇摇头,“没有,谢母妃关心,妾身一切都好。”
沈念曦其实很擅长伪装,这都得益于未出阁前母亲的教导和西院母女的磋磨,更何况隐藏于黑暗的敌人面具一旦被撕掉,于她而言就没那么可怕了。
面对温柔和善的庆妃,沈念曦仍微微笑着,恭敬又温顺。
庆妃还是那般与世无争的面容,和善的笑着又问:“没事就好,今儿怎么来晚了?”
“回母妃的话,今日在姐姐那儿多说了会儿话,所以来得就晚了些,请母妃恕罪。”
庆妃如常道:“你难得和太子妃相聚,我怎么会怪你。”顿了顿她看向沈念曦平坦的小腹,幽幽感叹:“今日瞧着越王和赵王的小郡主在一处玩耍,越王妃又再度遇喜,你什么时候,也让母妃高兴高兴啊?”
沈念曦低头掩去面上的情绪,假意羞赧:“妾身身体不是很好,一直都在调理,孩子的事只能看天意了,请母妃恕罪。”
“你还年轻,不着急,只要王爷疼爱你,孩子总会有的,秋云她们近来伺候渊儿可还尽心啊?”庆妃没再继续打趣,之前渊儿为了那几个妾,就有些恼怒沈念曦自作主张,听说前不久两人吵了几句嘴,渊儿便再没去过沈念曦那儿,可眼下见沈念曦此刻神色轻快并无郁结之貌,倒是令人意外。
沈念曦恭敬道:“回母妃,伺候得很好,没有差错。”
庆妃满意的点了点头,“既如此,本宫便也安心了。”
能不安心么,终于有人可以分宠,什么时候再挑一个符合自己心意的儿媳,就更安心了。
问来问去总是这些话,沈念曦也懒得再揣测庆妃是否别有用心,就这么耗着吧,说不定再等等,狐狸尾巴就自己露出来了,她还想多过几天清静日子呢。
回到月华阁还没歇一会儿,沈念曦又得例行听管事们回话处理内务,直到晚膳时分,月华阁才恢复了平静,沈念曦白日里根本没吃饱,敞开肚子吃了一碗饭,本来还想再吃一碗,却被陶陶抢走了饭碗,“姑娘,不能再吃了,夜里吃多了积食,仔细胃疼。”
沈念曦悻悻收回手,“那好吧,你去备水,沐浴完我好睡觉。”
陶陶命人撤走了桌上的饭食,义正言辞又道:“姑娘,才用了膳,该出去走走消消食才对。”
“你什么时候变得和巫旭一般唠叨了,眼下外头蚊虫那么多,我可不去。”沈念曦不乐意噘嘴。
陶陶拿出一早备好的香包弯腰替沈念曦挂上,拉她起身,满意笑道:“姑娘你瞧,这是驱蚊的药香囊,挂在身上就不会被咬了,奴婢也挂了一个,咱们走吧。”
沈念曦没能拗过陶陶,被她连哄带拽的拉到园子里,四处都点着灯,灯下细小的虫子聚集着飞舞,沈念曦只看了一眼就觉得肉麻,看了一眼身上透出清香的药包,她吸了吸鼻子,越发觉得事有蹊跷,“陶陶,非拉我出来做什么,说,有什么猫腻。”
陶陶拉着她还在往前走,头也不回道:“姑娘这么聪明,不妨猜猜看。”
“方才一直不见寒烟和山荷,连小黑也不知去处,你现下又把我往莲花湖那里带,你们几个是不是在那儿准备要做什么?”
陶陶神秘一笑:“姑娘去了就知道了。”
沈念曦任由陶陶拉着走到莲花湖,一旁的八角亭里点了许多灯笼,明亮如白昼。
寒烟跑出来迎她们,声音是抑制不住的兴奋:“姑娘快去瞧瞧吧,那些灯可都是奴婢和山荷糊的,可漂亮了!”
沈念曦走进凉亭,石桌上、栏杆座椅上满是红纸糊的天灯,她见状心中已经了然,无奈笑道:“你们该不会是想把这些灯放上天,再让小黑去把王爷引过来吧?”
沈念曦自己不去哄祁渊回心转意,连丫头们都坐不住了,这才迫不及待想了法子要帮她。
陶陶诚恳道:“姑娘,王爷他……他就是太在乎姑娘你了,姑娘那般无所谓态度,实在是令人伤心,理应姑娘先服软。”
沈念曦看着胳膊肘往外拐的陶陶,看向寒烟和山荷,“你们也觉得是这样吗?”
寒烟胆子大,大声道:“奴婢觉得陶陶姐姐说得对!”
山荷比较含蓄,只点了点头。
“姑娘就放心吧,小黑可听话了,它已经去明净轩喵喵叫了,王爷肯定会被引过来的,咱们快点灯吧!”寒烟迫不及待拿起灯递到沈念曦跟前,一脸期待。
沈念曦摇摇头平静解释:“这灯不能点,你们为我好我明白,可我身为正妃,不能总让王爷围着我转,何况她们都是庆妃娘娘亲自指来伺候的人,我与她们争宠,那就是忤逆长辈,你们明白吗?”
几人静静听完,都低头不做争辩了。
她看向寡言的山荷,轻声吩咐:“山荷,你向来稳重,别和她们胡闹,把这些灯收拾收拾,拿回月华阁里好好放着吧。”
山荷听话的点点头,转身收拾着,一一放进竹箩里,抬着走了。
寒烟眼看着山荷离开,不甘叹气:“姑娘……”
“你呀,快去把小黑找回来吧。”沈念曦佯装生气,指了指寒烟的脑门。
不等寒烟说话,陶陶便道:“不行啊姑娘,若小黑真把王爷带来了,寒烟一个人怎么说得清呢?还是姑娘跟着去才妥当啊。”
寒烟总算机灵了一回,忙不迭点头附和:“是啊是啊,奴婢嘴笨,如果王爷发起怒来说奴婢连猫都看不好,把奴婢赶出府去,那该怎么办呀……”
“你们真是……胡闹。”沈念曦无奈叹气,想着小黑应该还没有走远,远远地叫小黑几句,它就会跑回来了。
原路折回,走了没两步,不远处便有几个身影慢慢走来,沈念曦没来由一阵心慌,脚下走慢了些。
陶陶察觉到人在往她们这儿来,也跟着放慢了脚步,低声劝道:“姑娘,王爷心里全都是你,哪还装得下别人,即便王爷要宠幸别人,咱们也得把这心结解开呀,夫妻间哪有不吵闹拌嘴的,听奴婢一句劝,咱们就服个软儿罢。”
沈念曦心跳如雷,有一瞬的冲动占满了整个脑子,想不顾一切跑过去扑进他的怀里,什么也不去想不去管,
可沈念曦脸上的笑和心里的激动终是在看到祁渊和青羽一同出现时彻底冷了下去,如坠冰窟,而后涌入口鼻的冷水让她窒息。
陶陶和寒烟立时低下头去,她们怎么都想不明白,这好好的王爷,怎么说变就变了呢?
祁渊是来了,可他的脸色还是那么难看,身旁跟着的青羽神色却是得意,他们走近后沈念曦带着丫头上前屈膝行礼。
他并不说话,微微抬手一挥,身后的丫头便上前,拎着小黑的后颈肉将它往沈念曦面前一掷,小黑利落站稳,夹着尾巴呜咽着跑到沈念曦身前。
沈念曦弯腰将小黑抱起,不等祁渊叫起身,她自己站直了身体,垂眸平静道:“王爷息怒,妾身没管住它,让它跑来扰了王爷清净,都是妾身的错。”
“你还能管得好什么?”祁渊懒懒开口:“也罢,本王是指望不上你做什么了。”
沈念曦连日来积攒的怒火正愁没处发泄,抬眼直视面前神色冷漠的男人,冷声道:“是妾身无用,这就回去闭门思过,不惹王爷烦忧。”
祁渊皱眉道:“才说了你一句,便做出这赌气的样子来,本王真是将你纵坏了!”
“王爷三媒六聘娶我为妻之时,难道不知我的脾性吗?”沈念曦安抚着小黑,亦是怒目而视,不等祁渊接话,她已愤愤转身离去。
眼看着沈念曦走远,祁渊眼底平静不见怒气,站在原地半晌没有挪动半步。
青羽在一旁早已看呆,她并不知道沈念曦这么善于进退的人,方才怎么会和王爷吵起来,若说沈念曦没有容人的气量,又怎么会成全她们这几个,果真是个疯子。
青羽懒得去想那么多,因为伺候好身旁的人才更为重要,看着沈念曦走远,她轻轻抚上祁渊的手臂,小心翼翼道:“王爷,妾陪您回去歇息吧?”
“王妃方才说的都是气话,你们听到了就烂在肚子里,不许出去乱传。”祁渊不耐烦的推开青羽,没有丝毫感情的眼神看了她一眼,“也包括你,明白吗?”
青羽惶恐屈膝:“妾身知道了。”
陶陶自小伴着沈念曦长大,这大概是沈念曦头一回动怒,回到月华阁便摔了山荷送上来的一盏茶,她默默跪下请罪,如果不是自己自作聪明,就不会变成这样。
寒烟和山荷也跟着跪下,连大气都不敢出。
沈念曦按着微微跳动的太阳穴,她很清楚,方才的事谁也不怪,只怪自己作茧自缚,怪自己这些日子怎么也压不下去心里的怒火。
“我没事,山荷,你取了对牌,即刻交回明净轩去,撂下就走,不必说什么。”沈念曦面不改色的说完,又道:“寒烟,把小黑抱下去仔细看看有没有什么伤,以后就不要再让它出去乱跑了。”
两人同时起身,寒烟弯腰上前从沈念曦手里接过小黑,满心的内疚又说不出话,末了和山荷一起默默地退了下去,各自做各自的事去了。
沈念曦起身慢慢往内室走,陶陶垂头丧气跟在她身后,听她平静说道:“陶陶,你就别再瞎操心了,过几日就是祖母的寿辰,你还是陪我好好的把万寿图装裱好才是正经,别再想那些有的没的。”
“奴婢知道了,姑娘。”
次日,勤娘一早求见,黄花梨木烙着梁王府字样的对牌整整齐齐的码在匣子里,原模原样又送了回来,俨然道:“求王妃息怒,如今府里上下经您接手,比从前稳妥了很多,若您此时丢开手,这府里岂不又要乱套了,求王妃开恩,收回对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