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净轩书房。
祁渊沉默坐在书案前,揉着眉峰,面色沉沉,案前是一封已经拆开的信。
“王爷,王妃已将秋云和汀兰扣去审问了。”蔺启推门进屋,无声走到书案前,面色同样凝重,“恕属下多嘴,贤贵妃的话已让王妃存疑,王妃等了这么久都不见动作,此番若追究下去,那些事可就瞒不住了,眼下秋云和汀兰还没有招认,不如趁此了结……”
“不必。”祁渊抬眸,了然道:“随她去查吧。”
这些事又拖了快一年了,这段时间他和念曦过得很开心,只可惜这样的日子,怕是再难回去了。
蔺启急切上前了一步,担忧咬牙,“若揭破了,那王爷和王妃只怕……”
“她总是要知道的。”瞒了她这样久,也护了她这样久,可始终没有两全之法,也许唯有破局,他们才会有新的出路。
人情反复,世路崎岖,行不去处,须知退一步之法。
蔺启无奈叹气,没再多说。
祁渊已经转变神色,开口又问:“昨夜的事,查清楚了吗?”
蔺启点头,有些脸红道:“是合欢散,属下还未查到下药之人,不过当时刘家那位姑娘就在王爷准备休息的那间房里,若王爷没有及时离开,只怕……”
“她怎么会出现在迎春楼?”祁渊惊诧抬头。
蔺启道:“属下打探了,她是女扮男装偷混进去玩耍,不小心被楼里的老鸨发觉,惊慌失措下偶然进到了王爷的房间。”
偶然,又是偶然,好一个偶然。
祁渊不屑嗤笑一声,摆摆手让蔺启退下。
落日余晖,热气消退不少,却依旧闷热得难受。
处理好青羽的事,沈念曦惦记着还没用饭的祁渊,便让厨娘做了几道菜用食盒装下,带着陶陶去了明净轩。
她已经许久没有踏足明净轩,院子里每寸地都打扫得一尘不染,书房门紧闭着,蔺启把着剑站在门口,见她走近了,轻轻扣了几下之后推开了门,侧身让她进屋。
屋内迎面扑来浓郁的香气,沈念曦放下食盒,打开香炉拿起香勺舀出多余的香,这才看向书案前凝眉坐着的祁渊,轻声道:“过来吃点东西吧,勤娘说你没吃东西就走了,小厨房做了面拖小黄鱼、蜜酒酿蒸肉、玉兰肉片,都是你爱吃的。”
她絮絮叨叨说了半天,祁渊依旧拿着一张信纸发愣,脸色沉重。
沈念曦放缓脚步走到书案前,并没有凑上前去,祁渊此刻在办正事,她不该知道的事就不能知道,所以只对着他轻声道:“别点太浓的香,方才我已经给你灭去了些,饭食就在桌上,凉了就让蔺启换,我不打扰你了。”
“别走。”还没转身,祁渊就拍下书信起身拉住了沈念曦,轻轻把人带进怀里,疲惫道:“刚刚传来消息,败了。”
“怎么会?”沈念曦错愕,此前战报多是说两方僵持,最多不过是两败俱伤,怎么突然就败了?
“商国向北边的胡人借兵,他们出兵增援,我方势单力薄,粮草供应不足,所以败了。”
纵然祁渊没有亲自去战场,可征战这些时日,军方所需物资一直是他在调度,如今朝廷战败,赵王有贤贵妃撑腰,越王劳苦功高,在战场上奋勇杀敌数月,即使输了,也不会牵扯到他。
皇上要怪罪也只会责怪后方调度之人没有及时补充军方物资,才会让大军后继无力。
这些人里只剩下如履薄冰的祁渊。
沈念曦听出了他话里的无奈,不仅仅是要面临责罚,而是生灵涂炭之后却没有得到满意的结果。
沈念曦虽对朝廷战败的事无能为力,可看着祁渊难过,哪怕表面上装得再云淡风轻,她还是不能抑制住心里的不安。
“事已成定局,你还是想好下一步该如何应对吧,大军回朝,你又要有得忙了。”
祁渊虽然总是挨骂,但皇上并没有真正的责罚过他什么,一应封赏也没有短缺,差事虽然琐碎但也不曾冷落过,所以沈念曦对于祁渊挨骂这件事已经习惯了,只要不影响封赏,他挨两句骂也没什么。
祁渊牵着沈念曦走到桌边坐下,看着桌上的菜肴,拿起银箸夹起肉片放进嘴里,又扒拉了一口饭,胡乱咽下后方道:“还是你小厨房里做的菜好吃。”
沈念曦笑着为他盛了碗汤,放到他的手边,轻声道:“那你先吃着,后院还有些事,我得先走了。”
祁渊点了点头,含笑目送沈念曦离去后才沉着脸放下碗,起身走回书案前,提笔开始写奏折。
蔺启进屋见未怎么动的饭菜,劝道:“要不您再用些?”
“不必,本王写完这份奏折就回月华阁去。”祁渊蘸墨,落笔没有丝毫犹豫。
蔺启垂首退下没有多言,战败已是事实,到头来这罪责大半都落在了王爷身上,这封奏折也许就是像皇上请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