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渊摸着沈念曦嫩滑的脸,眼眸盛满水光,两颊绯红红唇莹润,妩媚美艳得不可方物,他整颗心被念曦的一举一动牵动整晚,此刻面对委屈倾诉却又只能妥协的妻子,愧意早已把他淹没,他郑重点头,“除了你,我谁也不要。”
“那今天她、她跳的舞好看吗?”沈念曦红了眼眶,不想让他看见,所以把头埋在他肩窝里。
听出她声音哽咽,祁渊更是心疼得不知如何是好,搂紧亲了亲她的额头,“不及你万一……”
“那、那太后说的那些话,是真的吗?”沈念曦又小声问,手指轻轻抠着他胸口处的松柏竹叶的刺绣。
“我心里只有你,一直都是,从未变过。”被她挠的心痒痒,祁渊心底早已化作一滩水,抬手发誓,面色严肃,“太后是故意的,她想要激怒你。”
沈念曦见他如临大敌的样子,按下他的手破涕为笑,“这还差不多。”
祁渊总是默默承担着一切,虽然她有些不开心,但她也明白祁渊的处境不容易胜她许多。
一个能在皇上面前能办事同时在太后那儿也有一席之地的男人,远比她想的要复杂多了。
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不管祁渊怎么样,又是如何的复杂,沈念曦都相信在他的心里自己还有一席之地。
所以眼下,别的事做不好不要紧,只要抓牢祁渊的心,就足够了。
今夜祁渊或许是出于愧疚,又或许是失落,比以往多了几分急切,沈念曦像是被放在火上炙烤,翻来覆去被摆弄着,无论怎么哭求祁渊都不肯停,缠绵过后还紧紧抱着她不肯松开,只差把人揉进骨血。
两人热出了一身的汗,酸疼的腰还在他手里掐着,沈念曦抖着手软软的推他,“好热、松开些。”
眼眸里没有往日的温柔,唯有深不见底的恐慌和阴鸷望着她,祁渊哪里肯听,收紧手臂反而抱得更紧,恨不能把她揉进骨子里。
沈念曦被缠得没办法,今儿从宫里出来祁渊就这样了,可怜巴巴望向她的眼神里既有担忧又是心疼,似乎盼着她生气,现在又闹脾气怪她不生气,生怕她飞走了似的,所以才这么黏人。
勉强打起精神轻轻拍着他的背,指尖触到后背那些交叉细碎的疤痕,滚烫炙热,她哑着嗓子安抚道:“好了,好了,睡吧,我困了。”
听到这话祁渊终于恢复了一丝理智,抱着她的手放松了些,却还是不肯离开,头埋在她颈肩细细轻吻,滚烫的唇烙印在她肩上。
沈念曦累得没力气挣扎,只得随他闹,手上动作没停,依然一下一下的轻抚着他的背,和平日里安抚炸毛小黑的手法一模一样,上下顺毛。
安慰的动作不知道持续了多久,沈念曦到最后困得失去了力气,实在是管不了那么多便昏睡过去。
第二日醒来不出意料还在祁渊的怀里,只不过寝衣已好好穿在身上,掩盖了身上暧昧的痕迹,沈念曦试着动了动酸软的腿,忍不住轻轻哼了一声。
祁渊觉浅,原本搂着她细腰的手顺势移到了大腿,轻柔按摩,声音低哑:“按按就不疼了。”
“骗人。”隔着衣料也拦不住他炙热的手掌,沈念曦肌肤发紧,抵着他的胸膛低低道:“别闹,该起了。”
平心而论,这些年祁渊如一日对她的好是自己都没料想到的,只是沈念曦不知道,这份爱终有一天会不会化为泡影。
如同李姨娘那样。
李氏往日的风光还历历在目,如今却被幽闭在西院生不如死,沈念曦却从没有觉得畅快,除了感慨之外,还有几分心惊。
由此及彼,这样的结局,会不会也是她的结局呢?
思来想去仍旧无果沈念曦便也不再胡思乱想,杞人忧天对自己可没有什么好处,反倒是伤神伤身。
沈念曦看开了,心里头也明亮了许多,以后的事以后再说,走好眼下的路,来日就算有变故,她也能坦然面对。
所以对于刘芷念做了祁渊侧妃的事,沈念曦除了恶心之外也实在没什么好生气的,更没道理为了此事和祁渊闹,这对自己只有害而无利。
至于刘芷念,不过是太后安插在他们夫妻之间的一颗棋子而已,离间也好,分宠也罢,沈念曦都不会让太后如意。
她的男人,不是说抢就能抢走的。
不过刘芷念得太后亲赐姻缘,虽只是侧妃,但皇上顾念太后颜面,又特地让皇后赏赐许多,东西流水似的进了刘府,好不气派。
这风头旺得刺目,沈念曦懒得理会让自己分心,迎侧妃入府等事宜沈念曦统统交给了巫旭和郭管家。
与沈家讲和后,刘府终于安定下来了,眼下又有了刘芷念的喜事,再大的恨也先放在一边去了。
沈念曦歇了午觉才醒,巫旭便捧着册子来求见。
“王妃,迎侧妃进府所需的金银礼器、瓷器摆件、各色绸缎等物都备齐了,另外月韵阁也都清扫打理干净,按着您的吩咐,用的都是最好的器具摆设,请您过目。”话毕,巫旭躬身双手奉上册子。
沈念曦还赖在榻上没有起身,支着头粗略听巫旭说完,懒懒朝外摆手,“我累得很,凡事按规矩来就好,你自个儿瞧着安排,不必问我,去吧。”
巫旭一走,陶陶便进屋,声音里是压抑不住的颤抖:“姑娘,太子妃那儿派人送了好些绫罗来,可漂亮了。”
抬眼看向陶陶,沈念曦孤悬了多日的心稍稍落下去了些,撑起身捋着黑发,声音清越,“那我明日一早进宫谢恩吧。”
陶陶伏在她耳边又低语了几句,沈念曦细想了想,沉声吩咐,“去,把我之前收着的那个手镯盒子拿来。”
熟练打开梳妆台下的抽屉,陶陶小心拿着东西捧到沈念曦面前。
伸手接过盒子,打开后鲜红如血的玉镯静静躺在其中,摩挲着镯子上的竹叶暗纹,沈念曦长长叹了口气,但愿此番,一帆风顺。
夜来照旧被祁渊搂在怀里,沈念曦却是没有睡意,她不知道明日进宫之后会见到什么东西,也不知道那些东西会翻出多大风浪。
如果真的天翻地覆了,祁渊会恨她吗?会怨她吗?会怪她一意孤行吗?
第二日沈念曦早早进宫,依礼往各宫请过安后才去了东宫见沈念昀。
这回沈念昀是在寝殿等沈念曦,待沈念曦一进屋便把人都吩咐在殿外守着,即便她已经尽量保持平静从容,却还是在关上门那一刻显出了难掩的激动。
“姐姐。”少见沈念昀这般慌乱的形色,勾得沈念曦也很是不安。
沈念昀拉着沈念曦挑开珠帘越过屏风一路走到内室,才停下转身看着妹妹深深呼了口气:“你猜得没错,东西找着了,不过是带着机关的匣子,上头有圆形凹陷,若没有钥匙是打不开的。”
昨夜陶陶已经提醒,沈念曦一面听姐姐说话,一面目光跟随着姐姐的动作,她揭开床铺,打开床板暗格小心取出黑色铁匣,递到沈念曦面前。
沈念曦看着面前的通体铁塑的匣子,不是寻常的铁,似乎还加入了其他材料打造,坚硬无比,埋入地下这么久也没有锈迹,铁盒上方雕刻着竹叶海棠纹,中间确有圆形凹陷,恰有手镯那么大。
心脏没预料的猛烈跳动起来,沈念曦接过铁匣,感受着不知道是匣子还是里头装的东西带来的重量,转身小心放到榻上的方几上。
“我传话给你了,你现在可知道该怎么打开吗?”沈念昀擦干净泥土后研究了一晚上也没有发现玄机,只能不解的询问妹妹。
“我试试吧。”沈念曦缓缓从怀中拿出一方丝帕包裹着的布包,拿出浮雕花枝缠绕的血玉镯小心照着圆形凹陷处小心放下。
镯子顺利嵌进凹槽,几声机械契合的咔哒声过后,凹陷之处托着血玉镯慢慢凸起,沈念曦轻轻旋转,原本严丝合缝的盒子便吧嗒一声打开了。
姐妹俩的心跟着提到嗓子眼,看着怡妃费心思留下的遗物此刻展现在她们眼前,一切就好像命中注定,是如此奇妙无法言语。
匣内静静摞着一叠檗黄纸,目测有两指厚,沈念曦小心翼翼全部拿出来,匣子底部还有枚白玉玉佩,是鸳鸯佩,不过此刻只有一半,另一半不在匣子里。
沈念曦随手拿起一张信纸,展开细细读来:“昌明四十六年春,吾于护国寺与侍妾杨氏同日临盆,不幸遭遇盗匪,却是偷天换日之时,产婆宫婢虽死,但屋后有洒扫沙弥三人目睹真相,另有陪产医女两名死遁逃脱……”
“玉舒公主误饮皇后之酒,其毒为南疆特有,翠云殿庆妃杨氏与南疆往来频繁,供养巫医无数为其炼药,现有其往来书信数封,并名册一份可供追查……”
另有庆妃谋害过其他妃子的罪证。
不胜枚举。
沈念曦声音渐渐微弱了下去,手莫名其妙抖得历害,她记得贤贵妃说过,与庆妃往来的那个大夫在贵妃手里,后来她与庆妃撕破脸,贤贵妃进过太后宫里几趟,探子便来报那大夫已经死了。
死无对证,原本沈念曦还懊悔当时没和贤贵妃交换人质,现如今看来天无绝人之路,怡妃娘娘不知花了多少年,才将庆妃的底细探查得如此清楚。
当然除了庆妃之外,也有许多太后母家刘氏一族的陈年往事。
直到沈念昀握住妹妹的手,拍着她手臂轻声安慰:“别慌,事不宜迟,我会立马派人岀京去找这些人,近来你别进宫了,有事我自会派人去告知你。”
虽然有姐姐安慰,也有姐姐和她一起承担了这份压力,可直至出宫之时沈念曦的魂魄都还没有从巨大的惊讶之中抽离出来。
匣子里装的,全是怡妃不得已凄然离世前耗尽心力留下的证据。
玉舒公主被害的真相,证人线索,以及她与庆妃往来的信件,还有……还有祁渊的身世……
一切豁然开朗,现在只要按着信上所指找到当初那些证人,以及凭借匣子里的东西,人证物证,便都齐全了。
如此重要的东西却沉睡了这么多久才重见光明,可到底时过境迁,那些东西还能有用吗?
皇上会为了怡妃而搅乱现下宁静的局面吗?
沈念曦彻底陷入无边无际的纠结与不安之中,怡妃娘娘既然早已准备妥当,当初为什么不选择即刻揭露?是在没有机会无法抗争,还是对羽翼尚未丰满的祁渊的保护?
沈念曦垂头叹气,看着掌心泛白的指甲印,姐姐已经派人按信上所指去寻那些人了,一切皆在掌控之中。
但时隔多年,多少事都已经烟消云散,能否重新掀起波澜,真的是她们能左右的吗?
沈念曦烦躁的甩甩头,思绪乱作一团,越是想理清越是烦乱不已。
回府后陶陶一直在给沈念曦捏腿放松,寒烟抱着猫儿进来回话,“王妃,小厨房炖的汤已经好了,用文火温着呢,等王爷回来就可以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