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良久,安安静静的周晗忽地捂着耳朵尖叫起来,撑着虚弱的身体拼命将手边能丢的东西都丢向刘芷念,边丢边骂:“滚!你滚!”
刘芷念被周晗丢过来的药碗弄脏了衣裙,怒气冲冲出门,临走回头愤怒骂了一声:“疯子!你这个疯子!”
晚霞明媚,天边霞光轻柔温暖,天色渐渐暗下去,雾蓝的天托着蓬松的云,金黄的光似透过薄纱从云朵后溢出,描绘出一副细腻柔软的画卷。
沈念曦扶着陶陶的手跨过门槛,蔺晨、蔺隐自觉守在门外。
时候不早,太医院除了几个轮值太医和宫人外并无闲杂人等,四下都很安静,风里只有灯笼在微微摇晃。
说起来这还是沈念曦头一次踏足太医院,周遭药香浮动,闻着倒叫人觉得心中更加平静了。
“听说早晨刘侧妃来看望你,反倒把你吓得吐血了。”沈念曦不急不缓走到周晗床前的四方桌旁坐下,目光落在床上闭着眼的周晗,柔声道:“别装了,我知道你没事,既没疯癫也不是真想死,这件事早日了结,你也好早日全身而退,若执意装疯卖傻,天威难测,若放火罪责悉数落在你身上,那这番谋划,不就白费了吗?”
床上的周晗忽地睁开眼,费力撑起身看着烛光下美艳非常的沈念曦,眼神清明,“王妃何必如此疾言厉色,有什么话问就是了。”
“赵王府的火,你是受谁指使?”
周晗低低嗤笑了声,“皇后。”
意料之外的回答,沈念曦皱紧眉头,声音随之也冷了几分,“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撑起来没一会儿周晗手就软了,如今身体脆弱得跟纸片一样,说两句话就没力气了,她躺回床上虚弱笑了两声:“事已至此,我何必骗你,只消告诉你这两个字,你们大可以顺藤摸瓜的查就是了。”
“皇后乃一国之母,太子是皇上的左膀右臂,你说得轻巧,若查起来,朝廷后宫只怕动荡不已,你当真不想活了?!”沈念曦拍桌起身,声音严厉。
周晗满不在意翻了个身,往上提了提被子,“你们自己要追查的,谁来我都是这句话,信不信随你。”
祁渊不知何时来的,沈念曦一出门便被他揽进了怀抱,许是察觉她脸色不好,祁渊低声问道:“她还是什么都没说?”
沈念曦深吸了口气,握紧祁渊的手臂严肃道:“周晗疯了,神志不清,无论是谁来,都问不出什么的。”
“既然疯了,蔺启,让许太医好好调配一副药给周氏调养,不要让疯言疯语扰乱视听。”夫妻多年沈念曦只消一个眼神祁渊便明白了,他安抚的拍着沈念曦的后背,温柔带着人往外走,“今夜辛苦你了,我们回家。”
直到回了月华阁,沈念曦将人都遣出去,被祁渊扶着坐到榻上,她才望向祁渊担忧出声:“周晗告诉我,指使她的人是皇后。”
祁渊显然也被惊了一下,握着沈念曦的手紧了紧,重复道:“皇后?”
“她说自从赵王开始失势,皇后便有此筹谋了,从周曼儿以死告发,再到她火烧赵王府,都是为了彻底扳倒贤贵妃母子。”沈念曦眉头紧锁,心里这会儿也混乱得很,“说服她的人是皇后的母亲高夫人,毒也出自高家,当日帮她毒倒赵王府众人、四处搬弄酒水抛洒火油的人,皆是高夫人一早派进赵王府潜藏待命的死士。”
祁渊回想了下才摇头道:“怪不得我们派去监视赵王府动向的暗卫没有察觉,待到发觉不对时赵王府已经浓烟四起了。”
“只是我不明白,皇后既然要做,为何会留下周晗这个把柄。”从宫里出来,沈念曦想了一路也没想明白,皇后既然早有筹谋,怎么可能会留下活口。
祁渊沉思片刻,手指扣着榻上的小方桌缓缓道:“或许客栈毒杀便是要灭口,只不过被我的人打乱了计划,又或者周晗手里有皇后的把柄,所以皇后借此机会想斩草除根、”
顺着祁渊的思绪,沈念曦纠结于心的阴霾散开了些,紧接着便是长长的叹息:“朝堂后宫息息相关,若皇后因此获罪,高氏一族必受牵连,那太子不就……”
朝政之事沈念曦向来一知半解,只知道局势复杂,其中究竟不是她一个小女子可以左右,她真正担心的是姐姐。
“别担心,此事只是猜测还没有定论,皇上本也不愿牵扯过深,何况事涉太子,皇上自有考量。”祁渊安抚似的拍拍妻子,轻声安慰:“今日多亏了你,否则周晗只怕还不肯说呢。”
沈念曦总觉得周晗行为实在奇怪,祁渊这么一说,她才恍然大悟,喃喃开口:“不对啊,周晗为了保命,早晚都是要说出背后主使的,为何刘芷念去的时候不说,偏我去了,她就茅塞顿开了?”
她们都是梁王府的人,告诉谁不是告诉,妥协谁不是妥协,沈念曦可不认为周晗对她会有什么好感。
“周晗确实不简单。”祁渊眼中探究意味加深,再看向沈念曦时又只剩下无尽的爱意,“剩下的交给我吧,我会查清楚的。”
沈念曦乖巧点点头,顺势倒回祁渊怀里,打着哈欠吩咐:“困了,抱我去洗漱。”
揽着她的手臂闻言收紧,祁渊一使劲便将人抱到自己腿上,笑声无奈:“怎么这么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