悔之晚矣,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沈念曦站在他人身畔,有时连多问一句的资格都没有。
顾霄强硬吞下苦涩,迟钝一步才跟着行礼,“给殿下、王妃请安。”
“免礼。”祁渊现下虽没心思理会这一瞧就满脑门子官司的两个人,可见他们在此等候,必然也是有事要问,便随口道:“你们在这儿做什么?”
沈佑兴混浊的眼望向梁王身旁一语未发的沈念曦,干涩开口:“臣有话要和王妃娘娘说,就一句话。”
沈念曦这才抬眼与沈佑兴对视,见他下巴上冒出的胡茬,慢慢松开祁渊的手,微微笑道:“好。”
走到马车旁站定,沈佑兴深一脚浅一脚跟上来,他回头看了看还停留在不远处的祁渊和顾霄,这才低下头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开口,“从前的事是我对不住你们,以后无论你和太子妃想做什么,我都不会再管。”
沈念曦只看着他不说话,片刻后才颇有些好笑道:“虽是如此,你也不用这般着急吧。”
“我做错了太多事,对不起太多人,一刻也不想再等,我知道你现在没什么耐心,我也是。”沈佑兴从梁王府离开那一日起就再也没有睡过一个整觉,事情一件一件查下去,心也跟着坠入冰窟,他被蒙蔽多年,也辜负了她们那么多年,每每想起就如成千上万的蚂蚁啃噬心脏,他何止是错了,简直是该死。
他的亲娘、妹妹、妻子……都为了他忍辱负重,不知道过了多少年委曲求全的日子,他还有什么脸面再装聋作哑下去……
沈念曦神色愈发认真盯着沈佑兴一眨不眨,最后问道:“不后悔?”
“绝不后悔。”沈佑兴目光坚定,事已至此,就算他不答应,沈念曦她们也不会就此罢休,他从前没有护住的已经错过,如今又怎么能再犹豫不前。
如若沈家必要有人为此付出代价,那便冤有头债有主便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寒风在空中呼呼刮过,吹得沈念曦颈边的毛茸领子东倒西歪,她转身上了马车,吸了吸鼻子无所谓道:“回去吧。”
冰天雪地里祁渊和顾霄还站在原地,却没有一个人再开口说什么,顾霄只望着不远处那道身影出神,今日他下朝回府的路上瞧见了失魂落魄的沈佑兴,一时不放心才跟随过来,得知沈佑兴是在等沈念曦,他便也耐着性子跟着一起,只为了借机见她一面,可越是这般,她的眼里便越没有自己。
“你比我还了解她的性子,便该知道她认定的事,谁也改不了,一旦放下,就绝不会再回头。”祁渊眼含温柔注视着沈念曦上车,拍了拍身上飘落的残雪,呼出一口气冷气才看向顾霄道:“所以不要再做蠢事了,你自以为是的深情只会让她越来越想逃避,除了徒惹厌烦,你不会有任何收获。”
祁渊的话夹杂着风雪一起轻飘飘落在耳边,哪怕顾霄想忽视,可冰凉僵硬的触感却让他无法视而不见,他的目光从马车处移开,自嘲笑了下咬牙接话,“殿下恕罪,之前是我糊涂,以后不会了。”
祁渊没再多说,无奈摇摇头后抬脚朝梁王府的马车走去,言尽于此,他不会再多说什么,原本还有几分担忧的心也沉回了肚子里,顾霄现在的状态全然是念曦最讨厌的样子,所以无论顾霄再做什么,都只会令她愈发讨厌,这样的情形,也根本用不着他再做什么。
放任自由,静看顾霄独自发疯就好。
马车内燃着炭盆,比站在寒风里故作高深的讲话要暖和太多,沈念曦抱怨看向才掀开帘子进来的祁渊,“怎么才来,我的膝盖都疼死了。”
祁渊坐到她身边,把沈念曦的腿抱到自己腿上搭着,把手放到炭盆上烤了烤便隔着衣料替她轻轻按揉起来,无奈开口道:“好了,我先给你揉揉就好了。”
“这还差不多。”沈念曦满意点点头,笑着看向低头为自己揉膝盖的男人,得寸进尺道:“等会儿你抱我回去。”
“好,遵命。”祁渊抬头便落入她那双盛满笑意的眼里,哪里还能说出拒绝的话。
冬日里没什么事可做,沈念曦每日都跪在佛前祈祷,只求别再有什么事雪上加霜,让她和姐姐都能够平安度过。
转眼便是年下,临近除夕,沈念曦在孝中一切从简,故而也无甚可忙的事务,每日除了吃喝睡,便是诵经祈福,日子过得也算恬淡自如。
京中愈发热闹,四下都在忙着辞旧迎新,沈念曦虽没什么心情,却也不能扫了众人的兴,府中上下也喜气洋洋装点起来,静候新年。
年下祁渊一直忙于宗庙祭祀的事,每日早出晚归,今儿总算是得了空闲,捧着个匣子喜气洋洋回到月华阁,笑着给沈念曦瞧。
匣子里不是什么稀奇物什,只是件寻常外裳,似染朝露的碧色暗绣合欢花样,素朴却不失隆重。
“明儿便是除夕,皇上要携皇子大臣们祭祖,你也要进宫随侍,不可慢待,这衣裳素雅精巧,简单却不失身份,我特地让外头绣阁赶制的,你瞧瞧合不合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