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明知太后在和皇上争锋,旁人皆不过是可以随意摆弄的棋子,你为何还要执意往里跳?我与你说过多少次,即便你不信任我,只要你耐心待着不冒头,有我护着你,太后那儿便不会总是紧咬不放,可你这般自以为是,对我总有戒心,如今更是如此不计后果的行事,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认清现实?”祁渊眉头紧锁,连日积攒的烦躁在此时到达了顶峰,祁渊想不明白为什么她这么天真,以为所有事情都能在她的预料之中!
泪水早已在眼眶打转,沈念曦垂头望着桌前模糊的一切,自嘲笑了笑轻叹:“你说得对,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所以呢?你现在想怎么样?”
祁渊窝了一肚子的火气没地方撒,才来说了几句话便被她满不在意的堵了回来,她就是这样受不得丝毫委屈,只要有半点不顺心便会以冷漠回应一切,他真是宠坏沈念曦了。
无力感再次蔓延开来,心头的怒火终是化作几声叹息,他到底没再多说什么,失望转身离开了月华阁。
沈念曦沉默看着祁渊毫不留情推门离开,祁渊说得没错,她确实做事执拗自私自利自以为是,可母亲教给她和姐姐道理却是让她无法做出全身心依附男人过活的事来,娘说过与其把希望都放在男人身上,为何不自己做主,哪怕是错了,也不要沦为男人的附庸,仰人鼻息。
许多事男人能做,女人也一样能做。
她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
可事到如今,她的一意孤行却引来了这么多祸事,桩桩件件从未断绝,难道真的如祁渊所说,她做错了吗?
如果她一开始便选择做祁渊笼中之雀,做祁渊掌中玩物,向他摇尾乞怜,成为依附他过活的菟丝子,那现在的这些事,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了。
娘不会死,姐姐不会受伤,沈家也不会因她而有颓势……
沈念曦脸上浮起茫然,眼前的一事一物再次变得模糊,她愣愣望着祁渊离开的方向,久久未曾回神。
可惜没有如果,事到如今无论对错,无论自己要承受什么后果,她都认了。
即便她和祁渊因此走到尽头,也绝不后悔。
沈念曦抬手抹掉眼泪,呼了口气平复胸口翻涌的情绪,恢复理智埋首继续做养颜丸。
陶陶一直守在房门外,祁渊来的时候她自觉退下,待到祁渊颓丧的离开,她又重新回到了门口,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里头传来动静,想了想她还是挑帘进屋,悄然走到沈念曦身旁,虽看见沈念曦手里动作不停,可顺序却粗鲁全无章法,便可知现在沈念曦心绪已乱,她叹了口气接过沈念曦手里的玉杵,“姑娘,花露加太多了,和不成团,不好制成药丸的。”
沈念曦此刻的心莫名跳如擂鼓,无论她怎么压制都静不下来,若不是陶陶来,她也不知道要这样强装镇定多久。
“收起来吧。”沈念曦收回手,愈发觉得无趣,转身回了房。
陶陶望着沈念曦落寞离去的背影,又望向案前的狼籍,摇摇头动手开始收拾,虽然这些事她能陪着姑娘经历,却终究无法感同身受,姑娘心里的苦,只有姑娘自己能够体会。
无论发生什么,日子总归是要往下过,即便祁渊会因此和她疏远,甚至不再来月华阁,日子也得过下去。
沈念曦从前一直不明白父亲母亲为何会走到形同陌路的地步,听母亲的陪房代嬷嬷说起,他们成婚前和成婚后也曾有过一段甜蜜的时光,只可惜时光短暂,从李氏出现再到率先怀上沈佑兴之后,他们之间的婚姻便已经走到了尽头,后来母亲被逼怀上姐姐,就再也无法脱身了,一步错步步错,哪怕后来又有了她和那个未出世的弟弟,也不过是为了巩固家族联姻而不得已的委曲求全罢了,母亲对沈恒的感情也早已在后宅的争风吃醋里消磨殆尽。
更何况他还亲手害了母亲滑胎,为搅弄权势虚情假意的男人不值得留恋,母亲自然是早已醒悟,可就算她和父亲已没有情意,却也依旧只能坐在那个位置上,为了家族,为了她和姐姐继续忍受一切的肮脏,吞下自己所有的委屈,封住自己的心墙,任何事也再不能打动她的心扉。
可惜母亲只怕到死也不知道,即便她已经淡出所有人的视线,不争不抢,却还是没能逃过自己结发之人的魔爪,即便他们情意早已不在,但还是被动的牵扯进利益漩涡,无端受害。
正是因为知道那样的日子太难熬,所以沈念曦一直在心底告诉自己不要走上娘亲的老路,何况祁渊那么宠爱她,她也喜欢祁渊,他们互相体谅两情相悦,即便会有相看两厌的那一天,她也能够拿的起放的下,绝对不会和丈夫走到相看两厌的境地,不会为了那点点所谓的情意而闹得太难堪。
那些事、那些人每回都是冲着离间诛心而来,她每次都是高高拿起又轻轻放下,化锋刃于无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