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哥指着排成一排的珊瑚树,豪气冲天地对刘匡业说:“你看中哪个,我赔你便是了!”
刘匡业怒向胆边生,大喝一声,“我看中你的命!”便抄起一旁的金如意,狠狠朝对方头上砸去!
他本就习武多年,再加上黄金质沉,只消一下,便将那公子哥打得眼珠暴突,脑浆迸裂,软在地上没声息了。
街上的人看斗富斗出了人命,全都慌乱起来,一个刘家的老家臣跑了过来,一看见地上的尸体,便瘫软下去,嘴里念叨着完了,完了。
刘匡业仗着自己是郡丞之子,并不如何慌张,惹了人命官司,竟如没事人一般,自谓父亲位高权重,花上几个臭钱便可以了解此事。
谁知那老家臣哭嚷着要刘匡业快跑,原来这死了的公子哥并不是什么普通富户的儿子,而是朝廷派来的正二品巡抚的儿子!他跟随其父来洪州增长阅历,因不喜交际应酬,这才带着几个家丁在街上遛鸟,不想和刘匡业撞上了,白白丢了性命。
刘匡业的父亲此刻正在府中摆下宴席,给二品巡抚接风洗尘,小心翼翼地陪着笑脸,他儿子倒好,竟在大街上把对方儿子给活生生打死了!
刘匡业心知自己闯了弥天大祸,这下连父亲也护不住自己了,心里也慌了神,不敢回家去,更不敢去官府,就把地上的金玉如意用外套一裹,往背后一背,权当做盘缠,当下逃命去也。
他平日里凶名赫赫,积威甚重,也没人敢拦他,还真叫他逃出城去了。至于留在城内的父亲母亲会不会受他畏罪潜逃之事的牵连,刘匡业已经全然顾不上了。
他有案底在身,自然混不到正经的营生,又不愿卖苦力挣一口辛苦饭,便做起了拦路剪径的勾当。某次他杀害商队夺取货物时,被路过的青瘟鬼看中,招纳进来做了五鬼中最小的那一个,自号黄瘟鬼。
感受到他的视线在自己身上不怀好意地打转,白牡丹神色一冷,嘴上却愈发娇滴滴道:“五弟弟,你最好管住你的那双招子,否则我便把它们挖出来,我这香炉上,可正好缺一点装饰呢。”
黄瘟鬼背上一凉,自知不是她的对手,连忙移开了目光,嘴里却嘟嘟囔囔道:“装什么贞洁……”
白牡丹柳眉倒竖,刚要发作,就听身着青色儒衫、颌下留着一缕胡须的中年男子怪笑了一声,道:“姐弟和睦,兄友弟恭,这样便对了,这样便对了!”
此人便是丧门五鬼之首,青瘟鬼。
其余四人只知他自号青鸥文士,擅使一双牛角制成的闭穴撅,专往人死穴上捅,只要被他沾上,不死也要半身瘫痪,武功路数十分阴毒。
这人明明以文士自居,穿着打扮也似个中年儒生,说话却总是阴阳怪气,尖声尖气的,倒像个阉得过于干净的太监。
若非他下巴上蓄了胡子,旁人真要疑心他是太监了。
至于他的来历和真实姓名,四鬼则一概不知,因为他的武功稳在四鬼之上,四鬼便认他做老大,不敢在他面前造次。
听见他开口,白瘟鬼白牡丹和黄瘟鬼刘匡业都打了个冷颤,不敢再拌嘴。
至于老二赤瘟鬼和老四黑瘟鬼,都不是喜欢费口舌的人,因此只是对视了一眼便移开了目光。
钟仕听身后众人吵嚷不休,懒得掺和到他们的恩怨当中去,兀自把八宝架上的玉花樽拧了一圈,墙上便立刻现出一道黑洞洞的暗门来。
黄瘟鬼双眼放光,忙快步走了过去,抬脚就要往里迈:“昌盛钱庄的家底,便全藏在这扇门背后了?大哥,二哥,你们还在等什么!荣华富贵就在眼前呐!干完这一票,大家吃香的喝辣的,再买几十个带劲的小娘们天天伺候,岂不是比上天做神仙还痛快?”
“嗬嗬,五弟,你也就这点追求了。”青瘟鬼摇了摇头,发出尖利的笑声。
青瘟鬼余光看见钟仕站着没动,自己便也不动声色地站在原地,只看着黄瘟鬼往里面冲。
黄瘟鬼兴冲冲往里走了两步,只觉得阴风扑面,面前的路被一个阴影挡住了,他抬头一看,看到一个似人非人的怪物,顿时惊得魂飞魄散,连声叫着“鬼啊!”,跌倒在地。
他平日里以瘟鬼自居,打家劫舍、屠人满门的事情没少干,此刻却被对面吓得直呼有鬼,不可不谓讽刺。
“噤声,我是活人。”阴影发出了沙哑的声音,上前一步,众人这才借着烛光看清他的面貌。
只见他全身的皮肉都像融化后又凝固的蜡油一样糊在骨架上,鼻子处只剩两个黑黢黢的洞,嘴皮子也没了大半,森白的牙齿就这么暴露在空气中,一分像人,九分像鬼。
即便是青瘟鬼,也被眼前的这个地下钻出来的东西给镇住了,半晌做不出任何反应。
只有钟仕见到他后,神情变得十分激动,上前一步,弯腰朝他行了一个大礼,双眼含泪,哽咽道:
“盐帮钟仕,拜见戚大当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