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谢况再悲伤,也不能停滞于谢冲的去世而止步不前。
相反,正是谢冲的离奇去世,才让他意识到自己并没有真正将国家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
江州不远,可他却无法越过当地士族的手,将这一切查个清楚!
楚、燕二国暂时停战,互遣使者,暂时修好。
谢况将目光再度放回了内部,从中央到地方,他都要进行一次大规模的换血,一时间各地官员无不提心吊胆,生怕下一个就是自己。
原本呆在京口的谢冰,被谢况下令召回了京城,领扬州刺史一职,接替了谢冲从前的部分职责。
周禄则由雍州刺史改任南徐州刺史,这也是为了减轻西线对北燕的压迫,这是南北之间协商好的要求。
毕竟先前北伐,周禄是立了大功的,让不少北燕将士闻风丧胆。
这日,谢容偶感风寒,谢宜瑶借此进宫探望。
司砚现下生有三子,难以每个都照顾到,因此更多是教给乳母照养。
但谢容身为太子,虽然病得不重,司砚还是亲自无微不至地照顾他。
“临淮,你来得巧,”司砚道,“这边抽不开身,可否请你替我到陛下面前走一趟?”
谢宜瑶愕然,她这些天多多少少有在尽量避免去谢况面前晃悠,只是偶尔会去请安,因为她不敢确定谢况在谢冲一事上是否仍对她抱有疑心。
但谢宜瑶和司砚之间,并不经常谈到政事,相反,聊得多是些琐碎家常和后宫中事,司砚也不会主动提到谢冲。
而且,对于司砚和谢容来说,谢冲是敌人,就算司砚真的觉察了什么,也不会主动说些什么。除非有一天,谢宜瑶和他们撕破脸。
所以,更多的时候,她宁愿去显阳殿。
但拒绝这种小小的请求也很奇怪,于是谢宜瑶答应了司砚,问道:“具体是什么事,贵嫔告诉我便是了。”
司砚给宫人一个眼神,后者便将一张纸递给了谢宜瑶。
“这是……”
“陛下命我拟的单子,乃是太子妃的人选。别人我不放心,你去是最好的。”
在谢宜瑶听到司贵嫔的话之前,她就把名单扫了一眼,等她意识到这是什么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因此,她更加怀疑司砚的动机。
怎么可能当真找不到能替她传信的人?又或者此事当真耽搁不得么?
就好像,司砚想让她看到这份名单。
谢宜瑶心中有许多想法,面上却不显,道:“这是小事,我本就要去给父皇请安,举手之劳罢了。只是不知道容弟可好些了,宫里头的医官是怎么说的?”
“我替这孩子谢谢阿姊的关心了,”司砚浅笑道,“这孩子前几日学骑射出了一身汗,结果风一吹就病倒了。好在即时医治,并无大碍,今天已经退烧,偶尔会有些咳嗽罢了。”
谢宜瑶看着正在梦想中的谢容,他闭着眼睛、皱着眉头,看上去并不是很舒服的样子。
他年纪还小,生一场小病就足够让人挂心,司砚寸步不离倒也正常。
谢宜瑶道:“那更要好好休息了,我今日就不打扰了。”说罢,起身告辞,显阳殿的宫人稍送了她一程。
谢宜瑶把这份文书交给谢况的时候,谢况明显有些吃惊。
“怎么不是贵嫔亲自来送?”
谢宜瑶解释道:“贵嫔心系容弟,不愿离开他身边才会如此。”
“显阳殿过来也没几步路,她倒是舐犊情深。罢了……”
谢宜瑶从谢况的话语中听出了一份冷漠。
现在的司砚虽然诞有三子,谢况却淡了些对她的情,早就不是当年在襄阳那般一见倾心的模样了。
这也并非色衰爱弛,司砚还年轻,只是谢况喜新厌旧,现在后宫不乏新人,他的宠爱也分给了更多的人。
谢宜瑶无意关系父亲后宫那些事,反正对她来说,谢况只宠爱司砚一个人,和雨露均沾宠爱每个妃嫔,都是没有什么区别。
谢况暂且搁下了手中的政务,一边看起了司砚拟的单子,另一边又若无其事地问道:“你这些日子不常进宫,今天怎么突然来了?”
“我听阿琬说容弟病了,这才想进宫探望一番。”
“你能搭把手也是好的,如今阿宁和阿宇年纪也都不小了,贵嫔一个人顾不过来,你身为长姊,要多多照拂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