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疑(1 / 2)

“小袁氏能有这脑子?”

    九成斋外,朱橚将嫌弃两个字写在了脑门上。他好像还怕人听不到,声音特地放大了。

    徐妙容很是一言难尽,“五哥你……”

    实在对他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我怎么了?”

    朱橚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他丝毫没觉得自己做的有什么不对,无辜地摊摊手掌,又无辜地耸耸肩膀,他为自己反驳:“我只是替天行道而已,又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你还不够伤天害理吗?

    徐妙容不想说话了,她又一次刷新了对朱橚不要脸程度的认知。

    不要脸,真的,全应天府加起来,都没有人比朱橚还不要脸。他要是坑人,那便是,把人往死里坑。

    那两株金鸡纳,竟然是他偷的。土里的钱是他放的,钱旁边的纸条,也是他写的。

    在那张纸条上,他写了:家中亲眷性命垂危,取此物救急。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来日,衔环结草,我定携万金来报。

    怕人看不懂,不上钩,他还贴心地把“金”字用一目了然的金子图形来替代。为了让剧情更夸张一点,他还顺手从田里薅走了几样别的东西。

    大功告成,他才主动告知于她。

    “岷王嫂嫂病才刚好,她毕竟是你的弟妹,你这般戏弄于她,若她知道真相,只怕引发旧疾。”

    “什么旧疾?她哪有什么病?”

    朱橚浑不在意地回了一句,他哪能不知道,小袁氏那病是装的。从前他田里的果子熟了,小袁氏变着法儿的讨果子摘果子时,可没见她娇弱至此。

    薅果子,占便宜的时候是悍妇,力大无穷,便宜占完了,就成了风一吹就倒的病秧子了?

    他可不吃这一套。

“她呀,就是根墙头草,见风倒。再说了,是我按着她的头,非让她把金鸡纳种在土里?是我拉着她的手,非让她收了宝钞,等着人送金子上门?人心不足蛇吞象,我只不过是站在正义的一方,小小地惩罚了她一番,我有什么错呢?我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是是是,你是正义的化身,你没坏心思,池塘里的莲花都没你白。”

    徐妙容听笑了,没忍住“怼”了他一句。

    朱橚当即就不乐意了,他再次强调:“我做的,本就是正义之事。为了这件事,我还下了血本,一般人舍得像我一样砸钱吗?”

    砸……钱?

    “一贯钱也叫砸吗?”

    “一贯钱怎么就不叫砸了?”

    朱橚又不乐意了,他看着徐妙容,一脸你不懂的样子,“别看我只往土里放了一贯宝钞,那宝钞可不是一般的宝钞。洪武十一年,我爹亲自叫人督造,中书省奏准的,能是一般的宝钞吗?”

    怎么就不是一般的宝钞了?

    徐妙容的表情,越发一言难尽。

    洪武十一年的宝钞,怎的还弄出了八二年的拉菲的架势。可人家拉菲会升值,宝钞可是在一直贬值。中书省奏准也好,户部奏准也罢,只是因为朱元璋废中书省,罢丞相,宝钞负责单位才不得不跟着变了。

    造钞单位变了,钱的面值又没变,真要说起来,同是一贯宝钞,朱橚埋到土里的,还不如不久前她从土里收到的那张值钱。

    “你不要在意这些细节,这钱,反正又没让你出。二十二弟妹,我只问你一句,你心里不觉得解气吗?你敢说,知道我偷了金鸡纳,你不想拍手称快?”

    “我……”

    徐妙容还真被他问住了。平心而论,她其实挺解气的。毕竟她原定的剧本就是这样的。

    只是,朱橚当着朱楹的面大剌剌问出这话,她总觉得,哪里好像有什么不对。偷偷看了朱楹一眼,待看见对方没什么表情波动,她撇嘴,看向朱橚,问他:“五哥,你就没有想过若事情败露,你该如何自处?”

    “当然是该怎么处就怎么处,我需要在乎这些吗?这些年,我怕过谁?”

朱橚仍然摆出了对一切都不在意的气质。

    徐妙容想了想,他的确是个我死后哪管他洪水滔天的主。反正现在亲哥朱棣上位了,谁能拿他怎么办。

    只是,嘴上信誓旦旦,当初在孝陵里东躲西藏见着朱棣哇地一声就哭了的人,她不说,全应天都知道是谁。

    好整以暇地看着对方,对方却无事人般转过了头。

    “在我这里,从来没有亲者痛仇者快,有的只有亲者快仇者痛。二十二弟妹,如今咱们拥有同一个目标同一个敌人,对待敌人,自然不该春风化雨,而是应该用雷霆手段,戏弄她,打击她,制服她。”

    所以呢?

    “岷王嫂嫂何时成了你的敌人?”

    徐妙容想了想,岷王府和周王府没有什么过节,她实在不知道,小袁氏何时成了朱橚的敌人。

    “你怎么这么笨呢?”

    朱橚不耐烦了,见她迟迟不开窍,急了,“你的敌人就是我的敌人,小袁氏找你的茬,我帮你还回去了,你就说,我的所作所为,你可还算满意?”

    “满意是满意,只是……”

    “那就结了。”

    朱橚合掌,拍了一个响亮的巴掌,而后噼里啪啦道:“收徒收贤,我虽不贤,但我有能。我能帮你做一件事,就能帮你做好几件事。你迟迟不肯松口,我也不难为你,这样吧,不若我们打个赌,赌赢了,你收我为徒,赌输了,我抬脚就走,从此再不提拜师这话。”

    “什么赌?”

    徐妙容瞬间来了兴趣,虽然她有些怀疑,打赌是刻在老朱家一母同胞几个兄弟里的基因。朱橚这法子,怕是和朱棣学的。

    “赌我能不能帮你解决三个麻烦。”

    终于将心里话说出来了,朱橚悄悄松了一口气,身旁当背景板兼任纪律委员的朱楹想说话。他瞥了弟弟一眼,快人一步:“别说话。”

    徐妙容哭笑不得,反问他:“你又怎知,我一定会遇到三个麻烦?况且遇到了麻烦,我自己,或者旁人,不能解决吗?”

“有的麻烦,只有我才能解决。有的麻烦,我能比别人解决的更好。”

    朱橚却胸有成竹极了,话音落,还挑了挑眉,激将道:“二十二弟妹,你可是跟四哥打过两次赌的人,这一次,你不会怕了吧?”

    果然是跟黑心皇帝学的。

    徐妙容轻笑,“好啊。”

    她应的太干脆,朱橚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戏弄岷王嫂嫂这一桩,便算你帮我解决了第一个麻烦。此外还有两个麻烦。我虽应下了你的赌,可有些话要提前说。所谓麻烦,是找上门的麻烦,而不是你制造出来的麻烦。”

    “懂懂懂。”

    朱橚的脸有点黑,其实,他的确打算,没有麻烦制造麻烦也要上来着。如今二十二弟妹提前申明,他只能偃旗息鼓,做个好人。

    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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