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伦少校将柏带进房间,两人坐在沙发上,柏下意识将目光一扫,看到旁边的垃圾桶里几乎扔满了抑制剂盒子。
来之前陈跟他交代过,说亚伦少校这些年始终一个人住,每次遭遇应激状态时,会把自己闷在屋子里,不顾剂量地使用抑制剂——少校腺体受损,抑制剂对他的效果微乎其微,也没有任何抗衡应激状态的作用,他只是在通过这种方法获取某种心理安慰。
柏到这里的目的很简单,陪亚伦少校说说话,至少在应激状态过去之前,让他不要再如此频繁且徒劳无益地使用抑制剂。
柏朝房间外面睡得懒洋洋的猫望了一眼:“您一个人照顾这么多小家伙?”
亚伦少校点头,给柏推了一杯茶水:“其实也只是喂点食物和水,它们自己就能把自己照料好,倒是我没事时还要仰仗它们解闷。”
柏:“这些猫被您养得很好,都不怕人的。”
亚伦少校笑了一声:“它们平日里也出去溜达,我没圈过它们,倒跟我不一样,我是不大爱见人的。”
说着又看了柏一眼:“我知道你到这儿来是什么意思,柏,不是我不待见你,这些年我都这么过来了,实在用不着你们这些小辈瞎操这份闲心……今天周五,你下午还有课,别在我这儿待着,喝完这口茶就回去上课吧。”
柏看了眼手里的茶盏:“那我慢点喝。”
亚伦少校沉默下来,片刻道:“像你这样出身的孩子,这辈子怕是都没受过什么委屈,我的问题你解决不了,况且最近也忙得很,何必……”
柏:“可我跟您一样是Omega。”
亚伦少校愣了愣。
柏:“我知道被Alpha威慑是什么滋味,或许并没有您当初遭遇过的那么残酷,但我至少能体会。”
亚伦少校顿时皱起了眉,似乎有些不大相信:“怎么可能,谁会对你……”
柏沉默片刻道:“席宸。”
亚伦少校睁大眼睛,几乎有些愣住:“殿下他……”
他知道柏跟席宸的关系,但席宸在外人面前一向对柏很好,况且亚伦少校以前跟席宸有过相处,并不觉得这会是个私下里对自己Omega动粗的人。
柏看对方误会,连忙解释:“不是您想的那样,我们之前有过一些误会……席宸也向我道过歉,他不是那种会随便使用暴力的人。”
亚伦少校眼神略显复杂地看他。
柏迟疑片刻——他并非真的想把自己与席宸那些复杂纠葛的过往说出来,但亚伦少校这种状况,若非感同身受,似乎也很难让对方卸下心防。
柏斟酌了片刻词句,道:“少校,不管您信不信,我也曾因一些事情,频繁使用过抑制剂,造成的结果是差点连命都没了。您眼下的状态跟我类似,我和陈叔、还有实验室里的同事都很担心您,我也只是想来陪您说说话……就算我无法真的体会您的感受,但至少也能有些许理解。”
亚伦少校忍不住问道:“你以前发生过什么?”
柏摇摇头:“一些牵系到家族和王室的事情,我很难告诉您,但可以保证我说的都是真话……您现在需要人照顾,要是一定要把我赶出去,我也会站在您门外面,一直守着。”
亚伦少校:“……”
竟有些无话可说。
柏这种死皮赖脸的功夫还是跟席宸学的,没想到意外好使。
亚伦少校不可能真的冷着脸把他轰出去,默然了许久,只好问道:“你跟殿下到底相处的如何?”
柏如果真的在席宸跟前受欺负,亚伦少校无论如何也要跟席宸聊聊——怎么可以这么对待自己的Omega!
柏点了点头:“很好。”
亚伦少校略显怀疑地看着他。
柏看向对方,见亚伦少校似乎对他跟席宸的过往有兴趣,索性就着这个话头聊起来:
他讲起自己跟席宸的相遇——转学第一天就莫名惹到对方,后来相互看不顺眼,席宸利用校园防护结界给他布置陷阱,害他连夜抄写二十遍校规,又用一团水球把他抄写的校规全部毁掉……
柏:“结果他后来写了两千遍赔我。”
亚伦少校不由笑出声,神色略有些松动:“倒像是殿下能干出来的事……说起来,他小时候也动不动跟人打架,真是让人头疼。”
柏:“您知道他小时候?”
亚伦少校点头:“殿下上小学的时候,我是那所学校的□□,三天两头看他到教导处罚站,偶尔身上还挂点彩,因为平日里没什么人管他,我职位闲,便多看顾一些……”
彼时席宸的第二性别尚未分化,在亚伦少校眼中还是个毛头小子,亚伦少校也不知道他的真实来历,所以像开解其他学生那样,劝他不要给家里人惹麻烦。
席宸被劝得烦了,便语气不善道:“你少管,我没有家。”
亚伦少校当时并没有将这句话放在心里,只以为是这问题少年脱口而出的叛逆,为了防止席宸继续犯浑,他在席宸身上下了一道禁锢咒文,避免席宸跟人打架……结果这咒文被人解了。
席宸当时只有九岁半,魔法学的精进,但远没有到能解开亚伦少校咒文的地步。
亚伦少校忍不住查下去。
他本身是个特务,擅长追踪线索,很快注意到了席宸身边那个神出鬼没、带着一张诡异面具的男人——陈。
“我就是在那个时候认识的陈……”亚伦少校脸色无奈地说,似乎有些不忍回忆,“当时一见面就跟他动了手,还以为他是个人贩子……”
陈则认为亚伦少校在席宸身上施放咒文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企图,两人一言不合,稀里糊涂地打起来,陈作为出身行伍的高阶Alpha,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地震慑住了本就腺体残损的亚伦少校。
“那是我应激反应最强烈的一次……”顿了顿,亚伦少校没就着这个话头继续说下去,只道,“总之后来误会解除,我了解到陈的背景,他是路德皇帝身边的士官,退役后隐居在帝国北部山脚下的一个村子里,碰巧一个冬天,在林子里野猎的时候,救下了幼年时迷路的殿下。
“殿下当时只有八岁,一人被困在封山的大雪中,群狼环伺,差点丢了性命,是陈险之又险地把他捡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