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与任氏彻底绑在一起?”
“不错,稽首礼是大礼,是最隆重的礼节,唯有父母、救命恩人和皇帝才有资格受此礼。阿兄受了他们的稽首礼,意味着他们从此以后视阿兄为父母,若是做出背叛阿兄的事情,必为世人不容,天地共诛!”
“这么严重。”
任平生惊讶之余,意识到任巧心思巧敏,知道他不清楚稽首礼在大离的真正含义,特意为他解释。
任巧继续说:“为烟雨阁,准确说是为任氏做事的人,不管是签契约的,还是奴隶,表现优异,达到标准者,皆可获得一个名额,让自己的子侄免费入学。另外,奴隶的孩子学成者,可脱离奴籍。”
“普通百姓的孩子入学有什么条件?”
“需先试学三日,通过考核者,交了束脩,即可入学。”
“要多少束脩?”
“特别便宜,一年只需要一百钱,差不多是一石粟的价格,而且我们还包他们午膳,每八日有一肉,”任巧说,“我们当时对外宣布,大多数人说你傻、败家,唯有前朝的右相说你有忤逆之心。”
“然后呢?太上皇信了还没信?”
“太上皇不信,但想利用这个机会,削弱世父的兵权,整垮任氏,”任巧说,“也是我们运气好,南陽郡突然遭遇大水,朝廷无力赈灾,你瞅准时机以献策之名,进宫找太上皇。
我不知道你跟太上皇说了什么,我只知道你将你自己在烟雨阁的六成股份献给太上皇,然后太上皇就以少府的名义,命烟雨阁辅助少府赈灾,博的美名。此事之后,太上皇对你大为改观,还欲……”
任巧下意识往书案那边瞥了一眼,压着嗓子说:“太上皇当时还欲把他最疼爱的公主许配给你,我应该跟你说过吧,你当时以那个公主年龄太小,喜欢成熟的女人理由,拒绝了。”
任巧显然难逃本性,说到这,又露出一副猹样,兴致勃勃的跟任平生分享勉强算是任平生的瓜。
“阿兄,你知道那位公主现在是什么处境吗?”
任平生无语的弹了下任巧光洁的脑门,说:“我管她什么处境,别瞎发挥,快说正事。”
任巧瞪着任平生,没好气的说道:“我已经说完了,情况就这些。”
“你对建立科举制,暂时有什么想法,打算怎么做?”
“我打算以齐升学院为根,阿嫂也有以齐升学院为主的意思,具体该怎么做,我暂时没有想好。我打算找个时间去学院,跟颜寿山聊聊。你有什么想法?”
任巧补充道:“颜寿山是齐升学院的院令,这些年一直都是他在管齐升学院。”
任平生语速较慢的说道:“我的想法是,可以让各地的学堂行齐升之制,但这只是科举制中的一个关节,不能代表大离科举制的全部。大离的科举制不能是齐升的科举,得是天下离人的科举制。”
听得任平生最后一句话,任巧觉得有道理,陷入沉思。
正在批阅奏章的南韵,也听到任平生之言,未有陷入思索,笔尖不顿的写着批示。不是她不赞同任平生的想法,而是具体该怎么做,不是她现在该考虑的事,是任巧、任平生的事。
一个合格的皇帝要善于将事情交给他人去做,事事亲为,只会让自己累死。
这是任平生教她的。南韵亦一直是这样做,凡是吩咐下去的事,除非有重大变故,否则不到报上来的那一刻,南韵都不会再管。
吹了吹未干的墨,南韵合上奏章,拿起一份新的奏章,听到任巧开口。
“我们具体该怎么做?”
“我有一些粗略的想法,你听一听参考一下,”任平生说,“我认为我们要建立科举制,首先要确定科考的内容,其次是参加科举的要求,最后是如何让人信服的问题。”
任平生接着说:“要想让天下人接受科举制,除了要保证公平,还要获得世家公卿,天下有学之士的认同。毕竟这些人才是未来几年内参加科举的主流。现阶段的百姓除了齐升学院里的学生,大多数都是筷子落地,不知是个一字。
如果不能获得世家公卿、天下有学之士的认同,我们就是办了科举,到时候也没人参加。”
任巧说:“以阿嫂的威望,凡是推出的政令,没有人敢不执行。”
“执行和认同是两回事,韵儿建立科举制的目的,是要让天下英才皆入我彀,他们要是不发自内心的认同,我们费尽心思把他们弄进庙堂有什么用?”
“那以齐升之制呢?”
任巧笃定道:“学院里的普通学生和他们的父母都很认同,其中有不少人是通过学院的考试,才能登上你的名单,由你举荐入朝为官。至于你说的那些人,他们肯定会认同。因为他们都开始学你办学院了。”
“他们会认为不公平,在公布科举结果时,一定会闹出乱子。”
任巧明白任平生的意思,再问:“你认为我们当如何?”
“以朝廷新设立的学宫为主导,招揽朝中所有博士、和天下所有有才有名望的人,共同编纂教学内容。”
“如果他们都不愿意呢?你打算怎么做?”
任巧说是如果,心里却肯定那些人都不愿意。
因为科举制是在挖他们的根,会削弱他们在朝堂的影响力,对他们来说是彻彻底底的恶政!
其实,若非南韵是皇帝,换成太上皇或其他皇帝要推行科举制,任巧也会反对。
任平生看着任巧,轻描淡写的说:“谁在乎?”
“你刚才还说要让他们心服口服,打心眼里认同,你要是那样,他们怎么会认同?”
“谁说我要那样了?”
“那你是要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