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听院,任巧卧房。
任平生、南韵凭空出现在桌旁,屋内月冬正坐在桌旁,桌上是一些吃食;屋外传来排箫、琴、瑟、鼓、笙、管等极具大离特色的鼓吹乐音,其中又有类比诗经内容的词内容,高雅又不失风趣,任平生有种听交响乐的感觉。
任平生示意行礼的月冬坐下,问:“巧儿安排了几个节目?”
南韵回:“八个。”
“一共要演多久?”
“估摸一个时辰,目前已演了半个时辰,我们还需等半个时辰。”
“辛苦你们陪我在这里等了。”
南韵、月冬不去厅堂入席,是因为她们去了,会意味着任平生会知道今日陈锦蓉的生日。固然南韵、月冬可谎称瞒住了任平生,但可信度太低,陈锦蓉肯定会起疑心。
“一家人何言两家话,平生这般说倒是显的生分。”
“是我说错话,等会我自罚三杯。”
“一瓶可乐,平生还不宜饮酒。”
任平生瞅着嘴角噙笑的南韵:“啧啧,还是陛下知道疼人,一瓶可乐,你也不怕把我肚子撑爆了。”
“谁让平生三番两次的说两家之言?”
“我就是客套客套,”任平生说,“把东西先拿出来吧。”
……
……
外院厅堂。
陈锦蓉一袭正装,雍容华贵的端坐于正座,面带浅笑的观赏厅堂外优伶台上的优伶表演。
对于任巧的精心安排,陈锦蓉十分满意、欣慰,唯一让陈锦蓉有些惋惜的是,任平生不在,不过生日宴的场地布置,处处都有任平生的影子。
巧儿有心了。
“世母,这个节目是不是不好看?”任巧留意到陈锦蓉藏在笑容里的情绪。
“尚可。”
“那就是不好看啦,我让他们换下一个。”
任巧说:“下一个节目是醉仙梦,表演这个节目的伶人据说演的很好,在坊间颇有名气,用阿兄的话来说就是当红炸子鸡,右相的夫人特别喜欢,前些日子还瞒着右相,送给那个伶人一套二进院。”
此话一出,除任巧母亲任青玉和任黎的六个妾室认为是八卦,没有太在意,陈锦蓉、任毅和任黎表情都有些微妙。
任黎忙问:“你怎么知道这件事?”
“这个伶人隶属烟雨阁。”
任巧看似点到为止,实则是以烟雨阁作为托辞,她会知晓的真正原因是,这个“当红炸子鸡”是绣衣人员,原是负责监察烟雨阁的优伶部,后因深受那些高门大户的夫人、小姐喜爱,偶尔会上报从这些夫人、小姐那得来的消息。
任巧对此,没有下令让其刻意接近那些夫人、小姐,相反禁止此人通过接触夫人、小姐打探信息。
原因很简单,早在建造绣衣时,任平生便跟任巧立下规矩,绣衣打探情报,不可走下三路——暗杀、色诱,收买。
任平生对此的解释是,绣衣以这种方法打探情报,且不说真假,终有一日他们也会因为这三样,倒戈相向。
身处黑暗,心有彩衣,是谓绣衣。
正因此,任巧当初被伯远侯那些人气到,要用绣衣给伯远侯那些人下毒,暗杀伯远侯,是情急之下的冲动之言,事后待任巧冷静下来,便放弃了这个想法。
也因此,南韵让任巧密除废太子,任巧心里是不愿的,因为这会打破绣衣的原则,但南韵的命令,她又无法拒绝,所以当时会委婉问南韵,任平生是否知道。
南韵给出的任平生的态度,让任巧叹气的想,阿兄究竟是因为失忆,不知绣衣原则,才会同意她毒杀伯远侯的想法和答应南韵用绣衣除掉废太子?还是阿兄为避免与阿嫂发生矛盾,有意地避开朝堂之事?
任巧认为是后者,阿兄有意的避开朝堂之事。
理由是阿兄从未向她询问过绣衣,她此前跟阿兄提起玄甲,阿兄也没有太在意,还有阿兄白天待在那边上课,教人丹青等,都说明阿兄有意避开朝堂之事。
天家无情、庙堂无亲,任巧可以理解任平生的决定,但……
闲言少叙,任黎听到任巧的回答,心里清楚任巧没有说实话,因为烟雨阁算是任黎的自留地,烟雨阁的大小事物皆会定期向他汇报,他却从未收到优伶部一优伶深得右相夫人喜爱这一消息,这说明任巧另有获取消息的途径。
任黎没有刨根问底,弄清楚任巧获取消息途径的念头,他在意的是:“右相夫人与那个伶人之间是否有私情?”
“没有。”
“真没有?”
“没有,那个伶人不是蠢货,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任黎心里微微松了口气。
他不在意右相夫人是否背叛右相,也不在意邮右相夫人是否钟意伶人,他在意的是任氏的名声。
之前说过,大离上至皇帝,下至穷苦百姓都注重个人、家庭名声,尤其是像任氏这样的世家,最注重自家的名声。
如果右相夫人与那个伶人有私情,他日东窗事发,不管是不是伶人主动,任氏都会背上利用伶人坏人家庭的恶名。
届时,不但任氏名声扫地,烟雨阁也会声名尽毁,多年心血毁于一旦。
任黎已决定明日就让烟雨阁的大掌柜,加强优伶部的政思工作,避免之后出现这种情况。
任巧知晓任黎的担忧,故以聊八卦的方式,将右相夫人追捧伶人的事情,全都都说了出来。在这期间,任巧口中的伶人登台表演《醉仙梦》。
看到那个伶人,在场的人都一致认为这个伶人的卖相很好,舞艺也不错,跳出了醉仙的感觉,但包括任黎的六个妾室在内,所有人都不理解右相夫人是何等尊贵,怎会如市井愚妇那般,自降身份的追捧一伶人。
不理解归不理解,众人皆没有在意,看完《醉仙梦》,接着看下面的节目。
两刻钟后,任巧见最后一个节目的优伶登台,扭头看了眼一直站在她身后侧,为她倒酒的绿竹。
绿竹会意,当即悄悄地走出厅堂。
任巧的父母看到离开的绿竹,没有在意。任毅则清楚任平生该登场了。他瞥向陈锦蓉,一向沉稳的内心隐隐有些期待陈锦蓉看到任平生后的反应。
出了厅堂,绕过优伶台,绿竹看到时煦笑容有些谄媚的站在内院口外,恭敬地向月冬行礼,心里不禁有点羡慕。
要知道,公子的第一任贴身侍女是她,她会跟着小姐,是因为小姐的侍女不安分,公子便让她去服侍小姐。
她原以为等府里给小姐安排新的侍女,她就会回到公子身边,结果月冬的出现,彻底绝了她回到公子身边的希望。
彼时,她没有特别在意自己不能回到公子身边,服侍公子。因为公子和小姐关系密切,两人时常在一块,在小姐身边和在公子身边没有区别。
直到公子让月冬去服侍陛下,陛下御极后,让月冬脱离奴籍,担任少府,绿竹这才体会到什么是一步差步步差。
她不止一次的想过她要是一直留在公子身边,没准她也能脱离奴籍,成为九卿之一的少府。
不过羡慕归羡慕,她倒没有因此记恨月冬,认为月冬夺走了本属于她的一切,她就是暗暗的羡慕羡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