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平生一愣,错愕道:“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任巧反问:“历代皇帝为何会视任氏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不等任平生思索,任巧继续说:“就是因为第五代先祖以后,皇帝为任氏所立,皇帝忌惮任氏,迫使大父拥立景宗为帝。
景宗御极后,也忌惮任氏,想要除掉任氏,但苦于没有机会。景宗的儿子,也就是太上皇有着同样的想法,处处打压世父,世父因恪守大父遗训,处处忍让。若非匈奴犯边,威逼栎阳,景宗必然会除掉任氏。
届时,就算世父不反,你不反,我父大概率也会反。”
任巧看向任平生的眼睛,幽幽道:“在这样的背景下,你认为阿嫂……我不是怀疑阿嫂对你的感情,相反我很相信阿嫂的感情,但你我的想法,代表不了世人的想法。
姚云山、南行师还有许许多多的人,都认为阿嫂应该忌惮任氏、忌惮你。他们认为是你逼迫阿嫂配合你行以子代离之事。你在你和阿嫂的婚宴下,奏这样的乐曲,唱那样的唱词。
就算你是为了向阿嫂表明心意,可旁人听去,也会认为你是在敲打阿嫂,让阿嫂明白她的位子,是你给阿嫂的。
有道是,自古以来有哪个皇帝能容忍臣子对自己说,他的位子是臣子给的?”
任平生沉默,不得不说任巧说的很有道理,有史以来因说一句话就被皇帝宰掉的人数不胜数,他的行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算是对南韵贴脸开大。南韵能不在意,并理解他的用意,足以说明南韵对他是比珍珠还真的真爱。
任巧自然不知任平生心里的想法,接着说:“我跟你说这个,倒不是认为阿嫂已因此心生忌惮,想要除掉你,我刚才留意过阿嫂的反应,从阿嫂的反应来看,她应该是不在意,并能理解你的用意的。”
任平生面露笑容的接话道:“我和韵儿的感情,不是一般人可以理解的。”
“我相信你和阿嫂感情醇厚,但再醇厚的感情也会有吵架的时候,寻常之家吵架还好,今日不好,明日也会好,但在帝王之家……我觉得阿兄你和阿嫂相处时,行事还是不要太过随性,不要总是触及这类敏感之事。”
任巧斟酌着用词:“万一有朝一日,你和阿嫂的感情发生变化,你今日之举都会成为他日的罪证,”任巧打补道,“我就是这样一说,没有别的意思,毕竟两个人在一块,不可能没有意见相左、吵架的时候。”
“就算你有别的意思也没事,你能跟我说这些,我很高兴,除了至亲,谁会说这些话,”任平生说,“你的担心……说实话,我在和韵儿在一起前,我有想过。
我觉得吧,两个人在一起了,相敬如宾是应该的,但也不应该因为一些客观事实就过度的小心、谨慎,如果过度的小心、谨慎,一来我个人觉得没意思,二来对方心里也会因此生出芥蒂。”
任平生接着说:“韵儿这段时间的行事,你也看到了,她在我面前从来没有将自己当成皇帝,我若是将她当成皇帝那样对待,她肯定或多或少会有不好的想法,认为我对她有防备。
至于你说的那个情况,如果真有那一天,我就算喝口水都是罪,又何须在意今日之举。”
“也是。”
“今朝有酒今朝醉吧,”任平生说,“我们总不能因为莫须有的事情,就像王阳明的《啾啾吟》里说的,痴人惩噎遂废食,愚者畏溺先自投。”
任平生接着结束话题:“不说这个了,你把巧工坊、齐升学院的相关情况都告诉我。”
“好。”
任巧说:“在讲述巧工坊、齐升学院的相关情况前,我想问阿兄一个问题。你认为在惊雷之变前,我们如何能经营好巧工坊、齐升学院?靠什么养活那么多人?”
“不是烟雨阁?”
“是也不是,”任巧说,“我们之所以能经营好巧工坊、齐升学院,养活那么多人,除了依靠烟雨阁的财力,还靠一件不为人知的事情。这件事理论上来说,唯有我阿父知晓。我会知晓,是靠绣衣搜集的情报,推测出来的。”
任平生略微思索,说:“去院里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