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偏頭看了克萊恩一眼,忽然語氣沒有起伏地感嘆了一句:「你越來越習慣這樣的場合了。」
我也不想的……克萊恩有種想哭的衝動,挨個取出要用到的純露、精油和草藥粉末,快速完成了「通靈」儀式的布置。
他於靈性之牆的中央默誦著黑夜女神的尊名,用赫密斯語提出了祈求。
很快,他周圍有風在打旋,光芒愈發地黯淡。
眸子已然全黑的克萊恩抓住機會,反覆默念出占卜語句:
「勞維斯太太的死因。」
「勞維斯太太的死因。」
……
他站著進入了夢境,「看」見了徘徊於模糊之中,徘徊於屍體周圍的透明之靈。
然後,他伸出虛幻的右手,觸碰向勞維斯太太殘留的靈性。
瞬息之間,他眼前有光影炸開,有一個個畫面在閃現。
那是一位臉黃肌瘦、衣著破爛的婦女在忙碌地糊制著火柴盒;
那是她忽然停頓,捂住胸口;
那是她在和兩個孩子說話;
那是她身體微晃,大口喘氣;
那是她去買黑麵包的時候,突地被人拍了一下;
那是她一次又一次地出現心臟有問題的徵兆;
那是她感覺很累,躺到床上,卻再也沒有醒來。
克萊恩仔細觀察著每一個細節,試圖找到超凡因素存在的痕迹。
但等到一切結束,他依然沒有獲得足夠明確的線索。
模糊與朦朧破碎,克萊恩退出夢境,回到現實。
他解除掉靈性之牆,對等待的弗萊和看戲的倫納德道:
「沒有直接的象徵,大部分的畫面都透露勞維斯太太早罹患心臟疾病,只有一副和其他不同,勞維斯太太被人從背後拍了一下,那隻手白嫩纖細,似乎屬於女性。」
「對這樣的家庭來說,不到最嚴重的時候,不會輕易去看醫生,哪怕只是在免費的慈善醫療組織那裡排隊,時間也損失不起,他們一天不幹活,第二天或許就沒有食物了。」倫納德用詩人般的感傷語氣嘆息道。
弗萊隨之望了眼床上的屍體,輕輕吐了口氣。
不等克萊恩開口,倫納德迅速切換了狀態,彷彿在思考般說道:
「你的意思是,超凡因素存在於勞維斯太太被拍的那一下,來源於那位有著纖細之手的小姐或者女士?」
克萊恩點頭回答:
「是的,但這只是我的解讀,占卜往往都是模糊的。」
他和倫納德沒有再討論,各自退到地鋪另外一邊,讓弗萊不受干擾地從皮箱里取出輔助器械和材料,做更進一步的檢查。
他們等了片刻,弗萊收拾好各種東西,做了清理和遮掩,轉頭說道:
「死因是自然的心臟疾病,這一點沒有疑問。」
聽到這個結論,倫納德來回踱了幾步,甚至走到了門邊,好半天才說話:
「先到這裡,我們去西區濟貧院,看能否發現別的線索,看兩起死亡事件能否串聯起來。」
「嗯,只能這樣。」按捺住滿腹疑惑的克萊恩開口贊同。
弗萊提上皮箱,半走半跳地通過了兩個地鋪,沒去踩踏別人的被子。
倫納德打開房門,率先走了出去,對勞維斯和租客道:
「你們可以回家了。」
克萊恩想了下,補充道:
「屍體不要急著下葬,再等待一天,或許還會有一次徹底的檢查。」
「好,好的,警官。」勞維斯微弓身體,忙不迭地回答,接著半是麻木半是茫然地說道,「其實,其實我暫時也沒錢給她下葬,還得攢幾天,攢幾天,還好,還好最近天氣涼快了。」
克萊恩詫異脫口道:
「你打算讓屍體待在房間好幾天?」
勞維斯擠出一抹笑容道:
「嗯,還好,還好最近天氣涼快了,夜裡可以把屍體放在桌子上,吃東西的時候,就將她抱到床上去……」
他話未說完,弗萊突然打斷道:
「我留了下葬的費用在你太太旁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