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烟抽完酒劲上了头,在后视镜里看了一眼脸颊已微微潮红,见一切准备妥当这才开车到家门口,看见顾纪棠的车已经回来迟疑了一下加了一脚油门径直撞了上去。
声响引来家里的佣人开门查看时只见酩酊大醉的顾鹤笙偏偏倒倒从车上下来,嘴里还冲着前面的车骂骂咧咧,一时不解气还上去踹了两脚。
佣人见是少东家醉酒连忙上去搀扶。
“我,我没醉,都,都给我走开。”顾鹤笙掀开佣人没走出几步就摔倒在地上。
“去熬一碗陈皮葛花汤给少东家醒酒。”老管家一边吩咐佣人一边将顾鹤笙从地上扶起。
“都起开。”顾鹤笙跌跌撞撞爬起来,指着管家大声嚷嚷,“去,去把我娘叫来。”
顾鹤笙说完直接爬到门口石狮上说什么都不肯下来,少许曹念安急匆匆赶来见顾鹤笙这般模样心疼不已埋怨道。
“怎么醉成这样纵酒伤身更败德性,你爹刚歇息下你就别嚷嚷了,这要是让你爹看见又免不了一段斥责。”
“白日放歌须纵酒,青春作伴好还乡。”顾鹤笙一边往屋里走一边拉起曹念安的手,“娘,笙儿回来看您了。”
曹念安又好气又好笑,生怕惊醒了顾纪棠伸手去捂顾鹤笙的嘴。
“娘,我想吃豌豆黄。”
“这孩子,现在三更半夜上哪儿去给你卖豌豆黄。”
“想要吃娘亲手做的,笙儿离家时就带了一盘您做的豌豆黄,远行千里每每见到此物就想起娘,可始终不是娘做的那个味。”
曹念安一听心头一酸:“做,做,现在就给你做。”
顾鹤笙执意要今晚吃到豌豆黄,刚被扶进厅堂脚一滑摔倒在地,起身时故意将公文包里的文件散落一地,等曹念安跟进来时顾鹤笙已趴在桌上呼呼睡着,曹念安连忙吩咐佣人见他送回房,正蹲在地上收拾文件时披着衣服的顾纪棠走进来,看着满地狼藉问道。
“怎么回事?”
“笙儿醉酒嚷着要吃豌豆黄,我瞧他醉的不轻满身的酒气。”曹念安一边收拾一边说道,“他难得回来一趟,今晚的事你就别再追究,偶尔纵情饮酒也不伤大雅,你年轻那会不也经常醉的不省人事。”
顾纪棠的视线始终盯着散落满地的文件上,想起叶君怡提到顾鹤笙要去保定的事。
“去给他添一个枕头,他自小都习惯睡高枕矮了夜里会惊醒。”
“对哦,我怎么忘了这一茬。”
曹念安生怕顾鹤笙睡不好连忙起身出去,等她离开顾纪棠关上门拿起地上的文件查看,在平时他根本不会去动顾鹤笙的东西,现在不用担心他会留下记号有所觉察,当顾纪棠看到灯塔行动的内容时大吃一惊,快速将里面关键的内容记下来。
曹念安回来时候屋里依旧一片凌乱,只是顾纪棠已经穿好衣服。
“鹤笙睡了吗?”顾纪棠一边系纽扣一边问道。
“睡了,嘴里还背着你让抄的书呢。”曹念安一脸诧异问道,“都这么晚了你要去哪儿?”
“我刚想起博古轩有一批货今天到北平,我现在过去掌掌眼免得有滥竽充数的赝品,你先睡不用等我。”
听到大门被拉开的声音,睡着床上的顾鹤笙睁开眼,走到窗边正好看见顾纪棠独自一人出去,抬头望向中那轮秋夜的明月,目光如同月一般皎洁清澈。
【2】
顾鹤卿的动作很温柔,只是手里的白手帕上满是血迹,他正小心翼翼擦拭着对面女人脸上的血渍。
“这又何苦呢。”顾鹤卿的动作和他声音一样温柔,甚至透着一丝怜悯的惋惜,“我给过你机会让你免受皮肉之苦,可你非要尝试挑战自己的承受力,你经历了本可以不用经历的事,我能想象过程很痛苦但问题在于你在做没有意义的反抗。”
女人极力偏着头,像是畏惧恶魔般想要避开顾鹤卿的接触,抖动的身体落在顾鹤卿眼里换来的只是胸有成竹的淡笑。
拿过一把镜子放在女人的面前,就在几天前顾鹤卿当着她枪杀了自己的发小,原本以为这名女共党熬不到动刑就会开口,结果她硬是扛到现在没说一个字。
“多漂亮的一张脸。”顾鹤卿走到女人身后,在镜子中几乎贴在女人的脸上,笑意斐然说道,“是我专门叮嘱刑讯的人不要碰你的脸,我们家是做古玩生意的,我最喜欢的是玉器,你知道玉器最讲究什么吗?一是料要好,二是年代要久远这三便是寓意也得好,最后是不能有瑕疵,在上好的美玉若有了瑕疵便成了次品,所以形容好玉会用白璧无瑕,就如同你的这张脸……”
顾鹤卿一边说一边用指尖缓缓从女人脸颊上滑过。
“你能想象在这张脸上留下一道或者几道伤疤将会怎么样吗?”
女人身体抖动的更厉害。
“他们喜欢用刀横七竖八在脸上乱割但我更愿意用烙铁,被严重烫伤的皮肤在愈合后会干硬凸起,古时候这种刑罚叫黥面,我个人认为是最惨绝人寰的处罚因为你的一生都会背负自己的罪证。”顾鹤卿指着在火炉里的烙铁,“我猜你一定不希望这东西在你脸上留下烙印吧。”
女人在颤抖中无助的抽泣。
“不要以为自己有多无畏,这些天他们在你身上用的刑都是最轻的,我依旧想给你留一次机会但是最后一次,如果在我走出审讯室之前你还没开口,他们会把所有的刑具在你身上过一遍,以我的经验你坚持不到十分钟就会晕厥,然后他们会用水将你冲醒继续动刑,这里就像是炼狱你会无休止承受痛苦,相信我,他们很有经验会在你每次濒死边缘将你救回来继续折磨。”
女人的呼吸开始加重,顾鹤卿在镜中看见她的瞳孔也在随之收缩,这是害怕和恐惧的反应。
“通常情况下你会有两个结局,第一个是你会死在这里,当然,这会是一个很漫长并且痛苦的过程,也许是十天或者一个月甚至更长,到那时候你会后悔自己还活着,另一个是你被释放,虽然这样的机会很渺茫不过你也可以尝试去期待,但你需要问问自己付出的这一切是否真的值得,因为没有人能感同身受体会你遭遇和承受的痛苦,起初会有同情但时间长了之后便渐渐淡忘,恒久不变的只有你这张狰狞可怕的脸,当然,还有第三种结局,你说出一些有价值的情报,作为交换我会还你自由。”
女人不停舔舐嘴唇,到现在她依旧一言不发,顾鹤卿并不急切轻拍她肩膀。
“我要说的已经说完了,何去何从你自己抉择。”
顾鹤卿向审讯室外走去,在门口时听到身后女人微弱颤抖的声音。
“水,给我一杯水。”
顾鹤卿听到这话背对女人的脸上泛起一丝微笑,知道女人的心理防线已经被自己攻破,回身亲自给女人喂了一杯水。
“名册。”女人在沉默了良久后说道,“我知道有一本名册对你们很重要。”
“什么名册?”
“北平情报小组接触并试图策反的官兵名册。”
这一次瞳孔在放大的是顾鹤卿,极力抑制内心的震惊:“说清楚点。”
“情报小组一直都在秘密接触驻守北平军队的中下层官兵,国民党在东北节节败退加之双十宣言的发布让北平守军内部有一部分官兵动摇反战并表现出愿意与我们合作的意向,情报小组将这部分官兵汇总了一份名册准备上报中社部,名册还未来得及传递出去情报小组就被破坏,参与并知晓此事的人员全部牺牲。”
“名册呢?”顾鹤卿追问道。
“不知道。”女人摇头说道,“但学委领导提到过名册并未被你们发现,最后一名接触名册的同志被你们抓捕关押,学委指示尽一切可能对该同志进行营救,因为此人是唯一知道名册下落的人。”
“这个人叫什么?”
“不知道。
顾鹤卿慢慢直起身目光变的阴沉,既然共产党还在组织营救说明此人并没在抓捕中被击毙或者是处决,说明此人还关押在监狱中,这份名册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找出此人就能揪出这批与共产党有接触的官兵。
“报告。”急匆匆进来的组员打断顾鹤卿思绪,“电讯处在刚才侦听到一部突然出现的电台,发报时间是凌晨3:27,到目前为止还在持续发报,此电台不在登记的序列之中怀疑是一部同党电台。”
“北平还有共党电台?!”顾鹤卿大吃一惊,“锁定电台位置了吗?”
“西德胜门水车胡同附近,电讯处已经派出侦听车进行定位。”
“全员出动封锁水车胡同周围所有进出口。”顾鹤卿当机立断道,“通知绥靖总队派兵支援对目标区域进行挨家挨户搜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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