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婚前两日的晚上,宝琴自己住的小院子里,她端坐梳妆台前看着镜中的自己,思绪回到了她和哥哥决心进京的那天。
父母都不在了,薛家的产业又都在大伯母一家子手里,能怎么办?本应该是个天真烂漫的姑娘,但宝琴不得不和哥哥一起,面对一切。
兄妹二人商议了好几日,也没个法子。而这时候,京城的大伯母,居然来信了。
一看就知道,这信是堂姐写的——大伯母识字有限,更别提书法了。而堂姐的一笔楷书,就是宝琴父亲在世时候,也常常夸赞的。
大伯母竟然邀请他们兄妹进京,这让不知道路在何方的宝琴兄妹看到了曙光。
只是有一点,让宝琴十分在意:大伯母一家如今,并不是单门独户的过日子,而是住在京城荣国府。
荣国府宝琴是知道的,四王八公,连成一气。若不是有大伯母背后的王家荣国府,当初大伯去世,薛家的产业就不会基本都被大房一家拿走了。
薛家那么些产业,这么多房人,怎么会不争?何况,堂兄薛蟠并不擅长经营。只是那些房的人,都害怕荣国府和王家罢了。
“大伯母真是慈爱,还想着我们兄妹。”薛蝌见了信感叹一句。
宝琴却觉得,只怕事情没这么简单:薛家那么多房,也不见大伯母他们帮衬哪一家,为何是自己和哥哥?又为何在父母都不在了的时候?
不过目前,对他们兄妹而言,这是唯一的路:父亲和大伯是亲兄弟,与其他几房关系都更远了。再者,父亲去了的这几年,其他房的也也都是各顾各的,没人愿意对他们娘儿们伸出援手。
不过等着进了京,宝琴就越发觉得事情不太对劲起来。
首先还是住处,大伯母一家为何不是去住王家,而是住荣国府?如果说孤儿寡母的单独住一个院子,怕有人欺负,也想借用荣国府和王家的势力,让别人不敢哄骗薛家的生意,那住王家也一样能达到这个目的啊。
更何况啊,要知道依照老一辈常说的话来讲,那可是“娘亲舅大”呀!这王家舅舅虽说已经出去当官并且身在外地了,但那王家舅母却是带着一大家子人稳稳当当地留在京城之中呢。
很快,宝琴看出了端倪:大伯母和堂姐,想和荣国府结亲。她们挑中的不是别人,正是堂姐姨妈的儿子、荣国府的宝贝疙瘩,贾宝玉。
荣国府这样的门楣,对于皇商薛家而言,的确是高攀的人家。家世之外,宝玉的姐姐还是贤德妃呢。
可贾宝玉不是堂姐想嫁就能嫁的,就宝琴看来,这其中就有三大阻力。
首先便是老太太。贾母可是贾府辈分最高的,又是超品诰命夫人,还是史家出来的,只要贾母不点头,宝玉的亲事,就是他爹娘都没法子。
其次则是大房,虽说宝玉是二房的,可目前承袭爵位的,是宝玉大伯。更别提大房那位琏二奶奶,在贾母跟前那是相当得用的。
还有一个,当然是宝玉自己了。宝琴才住进来没几日,就看得清楚,宝玉虽说对姐妹们都很不错,但比起来宝玉最在意的,自然是林姐姐。
只是宝琴没料到,贾母竟然会向大伯母问起自己的八字。其实这意思很明显了:老太太简直等于直白的告诉大伯母,她瞧不上堂姐。
可大伯母和堂姐就当作听不懂,不仅如此,十日之后,大伯母就叫了哥哥去。
大伯母提起哥哥的亲事来:“我瞧着那邢家姑娘,是个荆钗布裙的姑娘,你们一道上京,只怕也是见过的,你觉得如何?”
薛蝌很是意外,毕竟堂兄都还没有定下人家,怎么忽然就提起自己的亲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