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逸阳听到这番话后,也没有任何犹豫,转头就去通知其他人。
随着坍塌的矿洞被慢慢挖通,一具具尸体经过矿工被摆在地面上,一排排的放在这里,触目惊心。
矿洞前的空地上,四十六具尸体被并排陈列在防水布上。
黢黑的煤灰与暗红血渍凝结在扭曲的肢体上,有人蜷缩如胎儿,指甲缝里嵌满碎煤渣。
有人大张着嘴,口腔里塞满泥浆,仿佛在最后一刻仍在呼喊。
晚风掠过时,裹着腐腥味的白霜正从一具少年矿工青紫的脚踝蔓延,他左脚还套着开胶的劳保鞋,鞋带上拴着褪色的平安符。
人群突然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嚎。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踉跄扑到某具尸体前,枯瘦的手指拼命刮擦死者脸上的煤灰,直到露出额角那道月牙疤。
“崽啊...妈给你带的煎饼还没吃完呐...”
她突然抓起地上半块硬如石头的干粮往尸体嘴里塞,黢黑的馍渣混着眼泪簌簌掉进尸体的衣领。
三个孩童呆立在女人身后,最小的女孩指着尸体喊爸爸背我,却被哥哥死死捂住眼睛。
门口的警戒线外,穿红花袄的孕妇正用肚子撞击公安盾牌:“让我进去!他说好挣了钱给娃买金锁的!”
她脚边塑料袋里崭新的长命锁哗啦作响,下一秒突然跪地干呕,羊水混着血水浸透了地面。
更远处,几个少年矿工的母亲集体瘫坐在警车前,她们机械地拍打着冻土,掌心血痕蜿蜒成线,其中一人怀里还抱着绣到一半的鸳鸯枕巾,红线刺目得像未干的血。
秦战突然踹飞了面前的空桶,这个钢铁般的汉子此刻喉结剧烈滚动。
“陈知行。”秦战声音沙哑,却又带着哽咽和颤抖。
如此一幕人间惨剧,让这个钢铁铸造的汉子也忍不住落泪。
陈知行点燃一支烟,站在原地沉默着,周围的声音他没听见吗?他当然听见了,但他能说什么?有什么好说的?
事情早就已经发生了,他只不过是将尸体挖出来,仅此而已。
陈知行始终相信一句话,迟到的正义算不上正义,真正的正义是强者对弱者的保护,迟到的正义顶多只能是对罪犯的惩罚。
四十五具尸体,四十五个破碎的家庭。
矿洞坍塌时,他们连呼救声都被掩埋在黑暗里,没有救援,只有封口;没有赔偿,只有威胁。
他们的名字被抹去,只留下矿难事故四个冰冷的字。
有人还在等丈夫回家吃饭,却等来一具冰冷的尸体,孩子问“爸爸去哪了”,母亲只能哭着撒谎:“他去了很远的地方。”
幕后控制人的豪车换了一辆又一辆,矿工的命却一文不值,一条命的价格,比不上煤矿一小时的利润。
他们死在黑暗里,而凶手在灯红酒绿中举杯庆祝,尸体被草草掩埋,仿佛从未存在过。
派出所所长是帮凶,局长是幕后推手。
录音、账本、证据,全被金钱和权力压得死死的。
家属被威胁伪造意外事故报告,把赤裸裸谋杀包装成操作失误。
矿工们的血汗钱,成了凶手酒桌上的筹码,他们不是死于灾难,而是死于贪婪!
四十五条人命,换来的是一笔笔肮脏的分账。
如此触目惊心的事件,又如何不让人为之动容呢?
矿工的命,不过是他们权力游戏中的一枚棋子!!
威胁、贿赂、灭口!
他们的手段比黑社会更狠!
陈知行看着尸体,手在发抖,这不是事故,是屠杀!
“四十六条人命不会白死,血债,必须血偿!”
陈知行咬牙,声音近乎低吼。
他的身边,一道身影站在身边,同样沉默着,许久后,才声音有些沙哑的开口:“经初步检查,张大千身上四处骨折,可以判定为殴打所致。”
周若璃看着现场也是一阵头皮发麻,也不知道说什么,只是沉默。
很显然,张大千在自焚前曾遭受过殴打,但这一点,王大强并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