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云听了睁大眼睛,扯晏子归的袖子,用气声提醒他,“从先帝起,官家就不纳女官为妃,你莫要糊涂。”
晏子归先是不解,随后失笑,“我只是抒发一下爱美之心,不是对殿下有贪图。”
“反正你别想有的没得。”
等到陛下快要下朝的时候,太子就要起身去往紫宸殿,陪同陛下用早膳。
东宫离紫宸殿并不远,但是太子还是要坐辇的。
晏子归跟在辇边走路,心想这么点路都不愿意走,难怪养的大家闺秀似的,弱不禁风。
紫宸殿的威压比东宫更甚,晏子归低头不敢造次。
天家父子吃顿早饭也是没声的,直到陛下叫茶,静谧的空气才又流动起来,送茶送热毛巾,撤餐食的都动作起来。
周元载看一眼晏子归,“你就是晏家大姑娘?”
晏子归低头出列,“微臣晏子归请陛下圣安。”
“抬起头朕看看。”
晏子归微微抬头,和周元载对视一眼,又把头低下。
“你才回京城,怎么不想着和你父母兄弟多多相处,共享天伦,怎么想着进宫来了?”周元载问道,“还是京城晏家住着没有嘉兰关舒服?”
晏子归心里立即盘算陛下问这个话的意思,知道她在家闹的事了?不,要真知道她做的事,就不会让她这个祸头子进宫。
为什么要比较京城和嘉兰关?她去嘉兰关是没办法的事,祖父在嘉兰关是对国家尽忠,陛下是想知道晏家对她好不好?祖父在嘉兰关镇守二十年不得回京晏家有没有怨言?
转瞬之间,思量万千,晏子归感觉到后背都起汗,突然想到什么,她立即回道,“是月前在郊外踏青,长公主殿下笑说微臣可以进宫当女官,微臣就想试试,天恩浩荡,真让微臣这个才识短浅之辈侥幸过关。”
“微臣和微臣家人事前都不敢想有这个福气。”
“你父亲当年考进士名列前茅,你是他女儿,怎会才识短浅。”周元载道,“既然进来了,就在东宫好好侍奉,等你祖父回来,再一家团聚。”
“谢陛下。”
从紫宸殿出去,崔云问晏子归,“官家的意思是等你祖父回来,你就可以回去了?”
“谁知道呢。”晏子归笑,“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吧。”
长公主的长子兰司钰是太子伴读,比太子大一岁,从前是住在东宫里,每日陪太子读书,去年长公主对陛下说,钰儿将要说亲,身上是白板不好看,让皇帝舅舅给个官位面上好看。
话是这么说,但是官真给小了,长公主又不愿意。
最后周元载给外甥一个谏议大夫的职位,监察百官,闻风起谏,他这样的身份许多不好参的人都可以让他来参,所以谏议院欣然接纳这个关系户。
如今兰司钰上午在官衙,下午在东宫,陪太子读书。
“代王可以上朝议政,等三皇子成亲,也可以上朝议政,只你,每天就是读书读书,读到今日已经十余年,要读到什么时候才是头?”兰司钰不明白,为什么其他皇子都可以上朝议政,偏偏太子不可以。
“圣贤书上写着怎么当一个好皇帝吗?”
“我这身子,说不定也等不到那天。”周洄好脾气道。
“呸呸呸,童言无忌。”兰司钰拍拍他的肩膀后往外挥,“你没听说过吗,像你这种病恹恹的,其实才是最长寿的。”
“谁都活不过你。”
晏子归站在廊下,看似平静,其实魂已经走了一会。
从紫宸殿回来,钱明就说晏子归能者多劳,那之后晏子归就没休息过。
兰司钰注意到她,“贵妃往你宫里塞人了?”
“这个应该不是,”周洄轻笑,贵妃往东宫塞过好几次人,最后都犯错出去,也许她就另辟蹊径,既然留不住,那干脆送个能捣乱的人进来。
第一次到东宫,就敢给他梳头,是胆大之人,胆大就容易生是非。
“这是姑母相中的人才。”
“她还管这个闲事。”兰司钰不太想提他母亲。
“指不定是姑母给你相看的媳妇?”周洄笑道,“成熟的兰大人,莫要在人生大事上和母亲置气了。”
“她既然决定改嫁不管我,现在又何必管我。”兰司钰生气。
他父亲是长公主的原配,可惜婚后三年就病逝,虽然有他,但是长公主在他八岁那年还是改嫁,后又生了一儿一女。
自那后兰司钰住进皇宫,就是出宫也不去长公主府,只回兰府。
见面只称殿下,再没喊过母亲。
“你这话说的好没道理。”周洄轻笑,“你能住进皇宫,做太子伴读,年纪轻轻就是谏议大夫,不就是因为你是长公主的儿子?”
“你已经因为她的身份得到了一切,却要说她不管你,不配当你的母亲?”
“生老病死,谁都控制不了,姑母失去你父亲十分痛苦。其实在姑母孝满,皇祖母就想过要她改嫁,只是那时候她不愿意,后来愿意是因为她太寂寞了。”周洄叹气,“那时候你还是个孩子不懂,难道现在还不懂吗?难道你的母亲只能守着你过一辈子,不配再次得到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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