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倒吸一口凉气,突然意识到自己在凤翔府的长史前露了面,倘若这个长史与长宁县的官吏沆瀣一气,那他岂不是有危险,家中妻儿尚且不知情况,他必须快些赶回去才行。
他起身确认周围并无异常之后,方才踉踉跄跄地走到马匹旁,拿起了行囊,向着长宁县方向赶去。
这一路变得异常缓慢,来去只有一条道,却还要躲避那些正在追杀自己的大汉,越是焦急,行程却越慢,好几次他想要超前赶路,却险些被那几名大汉撞个正着。
原本三日的脚程,活生生被拖到了第六日,他绕开长宁县,匆忙赶回了村里,只是村里莫名的诡异氛围让他整颗心都提在胸口,一路上他都没见到几个村民,当他靠近时,一些原本在外的村民也急忙躲进了屋里,紧闭房门。
张起不顾一切地走到家门口,在篱笆门外停步喘息片刻,随后方才推门而入,那一刻,他的眼球仿佛被无数根银针刺入一般,从门中吹过的风,掠过他的脚边,将门楣下的那颗人头吹得左右晃动。
他踉跄着往前几步,却猛然在地上栽了个跟头,尖锐的石子划开了他的手掌与额头,他似乎忘记了呼吸,听不到任何的声响,连滚带爬地向前,却在几步之后又向后退去了。
他无法相信,自己只是离开了几日,只不过就是几寸田地,为何事情会变成这样,为何会变成这样!
“哈哈哈哈哈哈哈!”疯疯癫癫的笑声传来。
满头大汗的张起猛然转过去,他看到那个头发散乱的疯子扒篱笆之外龇牙咧嘴,满是污泥的双手竖着四根手指。
“四个人,有四个人!阿姊跳井了!阿弟的头掉了!”
随后便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张起在呆滞片刻之后,急忙扑到了院中的水井旁,他俯身看着井中景象,顿时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吼声。
……
天雷滚滚,大雨刹那而至,张起冲到了赵六郎的屋舍,撞开了屋门,里面却早已空无一人。
“开门!你们开门!你们出来啊!”
张起疯了一样地在村子里狂奔,他不断地敲打着四周村民的屋门,然而他们却紧紧闭上,甚至不发任何的声音。
“你们告诉我到底是谁干的!我求你们了,告诉我啊!!”
“不是说大家都要共进退的吗?不是说所有人都站在同一线的吗?!”
“为何我妻儿被人害死,你们不出来救救她们,你们这么多人,他们才四个!四个啊!”
“我替你们去的州府,我替你们去上报,我替你们去要少算的田地,你们为何不护着我的妻儿!”
“出来啊!”
雷雨之声将他的呼喊尽数击碎,他跪倒在大雨之中,撕心裂肺地呼喊着,然而整个村子,从小被告知必须以集体为先的张赵村,此刻只有他身后疯疯癫癫的疯子,在雨里蹦蹦跳跳。
村子之外,一众县衙差使与世家打手蜂拥而至,雨水击打在那些棍棒刀剑之上,靴子踩过泥坑溅起肮脏的水花。
“凶徒张起,屠杀刘氏、季氏、钟氏满门,杀妻杀儿,丧心病狂,速速捉拿,如有违抗,就地正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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