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是她的孙子。”
窦骁压低了帽檐，忍着全身的疼痛屈身捡起钥匙。
他站起身，没有回头，面对着房门无力的紧闭双眼，褪去血色的薄唇微微颤抖，“请你以后不要再来了，我们这里不欢迎你这种...大小姐。”
其实书亦香已经连续来了几天，每次都见房门紧闭，今天好不容易看见人影。
少年话语中的恶意，却让她怔愣在原地。
这个人是被姚奶奶时常挂在嘴边，样样都是极好的孙子吗？
她借着月光能看清他凌乱的衣角，没被帽檐遮挡的下颌棱角分明，唇边挂着块显眼的淤青，忍不住开口：“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吗？我可以...”
开门的手一顿。
面对询问，窦骁几乎就要投降了，但他可笑的自尊心苦苦支撑，他若无其事的打断她，“没有，只是过段时间我们会搬家，所以我希望你不要来了。”
说完推开门走进去，脱力般倚靠着门滑坐在地上，隔着薄薄的铁皮，他听见小姑娘渐远的脚步声。
窦骁把头埋在双膝之间苦笑。
他为什么要失落，这不是如他所愿吗？
也好，一切都恢复原样。
在现实面前，他只是被皎白月光眷顾过的幸运儿。
太阳会照常升起，本来就不该奢望月亮会为谁停留。
窦骁不知道自己保持这个姿势坐了多久，门外传来的动静让他愣神，等了一会，动静消失。
铁门被打开，狭长无光的走廊上空无一人。
窦骁低头，门口的地面上放着包装精致的滋补品，猜到是小姑娘放的，他面色如常的拎起来往回走。
却不知道从哪掉下来一个透明塑料袋，他的心跳漏了一拍，目不转睛的盯着袋里装的棉签，跌打药酒和一些外敷的药粉。
...
七月末，老太太很痛苦，全靠药物吊着，她拉着窦骁说话，都有些乏力。
老太太知道现在的医药费都是靠自己的孙子在外面四处借钱，她不想再拖累他了。
人一旦没有求生了的希望，病情就会在残躯里随意肆虐。
八月初，慈眉善目的老太太磕上了眼。
她早年丧夫，老年丧女，膝下就一个没成年的孙子。
举办完葬礼，窦骁穿着一身黑衣，冷漠的注视着家门外的走廊。
一直没露面的亲戚，在老人死后殷勤得像是要榨干老人的最后一滴血，为了二十来平的房子争执不休。
房子虽然又小又老，但抵不住位置好啊，临近市中心，以后政府一拆，肯定能赔不少。
女人尖嘴刻薄道：“房子凭什么归你？老太太生病你有来医院看过一眼吗？”
“就凭我拿了那个房子，我就会养那个小孩儿，你们家会养吗？”
“房子我会卖掉，拿去抵还医药费。”
少年的声音清冷突兀，争吵的人停下来转头看向他。
窦骁继续说：“如果你们愿意暂时监护我，我可以每个月给一定的房租，如果不愿意，我也可以拿着剩下的钱一个人生活。”
无论如何，他还暂时需要一个监护人。
不少人被少年震慑，回过神来才七嘴八舌不满。
劝了半天见少年不为所动，最开始开口的女人一咬牙，“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