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笙歌。
陈修在第二天醒来,阳光透过轻纱般的窗帘洒在他的脸上,暖洋洋的。
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望着满室的凌乱,昨夜的笙歌欢宴如梦似幻。
他依稀记得那些笑语盈盈的面孔,记得那曲曲绕梁的乐声,记得杯盏交错间流转的灯火辉煌……
啧~
陈修艰难起身,缓缓打开房门,清新的空气夹杂着淡淡的花香扑面而来,让陈修混沌的头脑瞬间清醒了几分。
虽然已经对都护府总府的布局有了大致了解,但刚一踏出别院大门,陈修还是被眼前的宏大壮观给震惊不已。
高大的门楼巍峨耸立,青石铺就的广场宽阔平坦,四周是错落有致的建筑群。
都护府内,行人络绎不绝。
陈修发现这里与他之前所见过的官府有着明显的不同——少了那些严肃紧张的侍卫身影,却多了几分步履从容,给人一种难得的闲适与自在。
这实在不像一个官府该有的样子。
当陈修站在都护府的广场上,眼前的宏大景象,他却有些迷茫了……
罗兀寨的毁灭,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他的心头,让他感到无所适从。
他转身,目光扫过四周忙碌而从容的人群,心中却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
他现在也不知该去往何处了。
去中原?
可大都护直到现在,也没有给出明确的指示,具体哪天出发?怎么出发?
陈修不喜欢这样的指示,不喜欢永远在别人的安排下生活。
……
陈修漫无目的地在都护府内闲逛,不时驻足观望四周的风光。
忽的,一阵整齐的步伐声吸引了他的注意。他循声望去,只见一队黑甲士兵正列队走过,他们步伐坚定有力,铁甲在阳光闪着寒光。
唯有这支大都护麾下的精锐之师,才能让陈修感到大都护府里的严肃气氛了。
陈修正看得出神,忽然肩膀被人轻拍了一下。他转身一看,只见一位身披铠甲、面容刚毅的中年男子正站在他身旁,目光深邃地打量着他。
“高将军。”
陈修连忙拱手道。
高陵川点了点头,“陈修,你在这里闲逛,可是有什么心事?”
陈修苦笑一声,摇了摇头:“高将军,我……”
他刚要开口,却被高陵川打断了。
“走!带你去见识真正的黑旗军!”
高陵川说着,便大步流星地向前走去。
陈修一愣,随即跟上高陵川的步伐。两人穿过一条条宽敞的街道,最终来到了都护府的一处隐秘训练场。
只见场地上,黑旗军士兵们正在紧张有序地进行着各种训练。他们或挥刀劈砍,或持盾冲锋,或弯弓射箭,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力量与节奏。
陈修的目光在训练场上巡视了一圈,忽然定格在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上。
只见罗兀天宇正站在一旁,有模有样地学着士兵们的动作,虽然他的动作显得有些稚嫩,但眼中却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一位黑旗军士兵正耐心地教导着他剑法,时而示范,时而指正。
罗兀天宇聚精会神地学着,每一次挥剑都全力以赴。
陈修心中一动,便觉得有些不妥,刚想要上前,却被高陵川叫住了。
高陵川看出陈修的顾虑,微微一笑,说道:“不必担心,这小子虽然年轻,却有一股不服输的劲儿,我看着都有些欣赏呢!”
陈修听了高陵川的话,心中稍安,但还是忍不住向罗兀天宇走去。
陈修走到罗兀天宇身边,看着他认真地练习剑法,心中不禁感慨万千。
罗兀天宇的脸庞不再是曾经那个阳光开朗的少年,而是多了几分坚毅和冷漠。
他的眼神中少了些许天真,多了些许深邃,每一次挥剑,都带着几分决绝和狠辣。
罗兀天宇转头看向他,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随即又恢复了平静。
“阿修哥。”
罗兀天宇淡淡地打了个招呼,便继续练习剑法,仿佛陈修的到来并没有引起他太大的情绪波动。
陈修看着罗兀天宇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一夜之间,这个少年似乎成长了许多……
高陵川缓缓走到他的身后,指了指四周训练有素的士兵,“陈修,你以后可是要担任镇守使的人了,这带兵的本事也得练练才行!”
陈修闻言苦笑一声:“高将军说笑了,我就算当上了那所谓的镇守使,也无非是得到个名号,身无官职,有名无实,又哪里来的兵?”
高陵川哈哈一笑,拍了拍陈修的肩膀,目光如炬,语气中带着几分认真与期待。
“陈修,你莫要小看了这个名号。这镇守使可不是虚名,而是代表着龙夏国的门面,担负着守护边疆的重任。”
高陵川的声音在陈修耳边回荡,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
他指着训练场上那些汗流浃背、挥汗如雨的士兵们,眼中闪烁着骄傲的光芒,“看看这些士兵,他们都是龙夏国的骄傲,是守护边疆的钢铁长城。而作为镇守使,你将是他们的领导者,你的决策和指挥,将直接关系到他们的生死和边疆的安危。”
陈修被高陵川的话震得有些发愣。
他只觉得有些荒缪,感觉有人将一种不属于他的使命感压在他身上。
陈修深知自己并非天生的领袖,这个所谓的“镇守使”名号,对他来说似乎太过沉重,太过遥远。
然而,高陵川的眼神却让他无法逃避。
那是一种充满期待和信任的目光。
陈修心中苦笑,面上却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假意应承下来。
他心中却已经有了打算,待会儿找个机会便溜之大吉,恢复他平日里悠哉悠哉的日子去。
他转身,故作深沉地望了眼训练场上那些挥汗如雨的士兵们,心中却早已飘到了远方的山水之间。
高陵川看在眼里,却以为他是被这份重任所感染,心中更是满意了几分。
有模有样地晃悠了片刻,陈修趁着高陵川不注意,偷偷地溜出了训练场……
他穿过繁华的街道,回到了自己那幽静的小院。
陈修快步走进屋内,迫不及待地取出那本墨匣机关秘术。
坐在桌前,翻开书页,陈修开始专心研究起来。
他从百藏玉中取出那块黑炎焚铁,轻轻放在桌上,手指在上面轻轻摩挲,感受着那独特的质感和温度。
陈修对照着秘术中的图示和文字,开始尝试将黑炎焚铁融入墨匣的制作之中。
这天底下墨家机关的制作,往往融合了天地灵力与精密工艺。
首先,精选特殊材质,如蕴含灵力的矿石或千年古木。
接着,依据神秘图纸,巧妙雕琢零件,每一步都需精准无比。
然后,将各部件如同拼图般严丝合缝地组装,过程中或许还需施加符咒以激活其潜在力量。
最终,经过反复调试与测试,一件蕴含着古老智慧与超凡威力的墨家机关便诞生了。
陈修没有灵力,也没有过多的材料,如今只能先雕刻出雏形,然后再融化从黑沙秘境洞府里得到的几件器物,作为墨匣的辅助材料。
都护府的那处“后院”,有一片宁静的湖泊。
湖面波光粼粼,一片祥和景象。
然而,细心观察便会发现,在阳光之下,湖水的流动似乎并不自然,似有暗流涌动。
这些暗流带着一丝诡异的气息,不时跃出水面,打破水面的平静,溅起一片片水花。
阳光透过云层洒落在湖面上,形成斑驳的光影,才发现是一群奇异的鱼儿,花花绿绿,与溅起的水花相映成趣……
同样暗流涌动的不止这琼湖。
琼湖不远处的高山之上,一座古朴的凉亭之下。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正独自坐在石桌旁,面前摆放着一副棋盘。
他手持一枚黑子,目光深邃,似乎在思索着下一步棋局。
旁边,一个少年静静地站着,手持一把精致的折扇,轻轻摇晃,脸上带着一抹慵懒而惬意的笑容。
“师伯,陈修这小子逍遥惯了,我们想让他静下心来,乖乖担此大仁,恐怕不太容易。”
少年轻声说道,语气中带着几分调侃。
老人闻言,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淡淡地笑道:“不容易又如何?谁叫这小子身上有着所有人都没有的东西……或许他能走出一条不同的路。”
少年微微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师伯,您这是在夸他,还是在夸您自己啊?”
老人笑了笑,没有回答,而是将手中的黑子轻轻放下,抬起头望向远方。
那里,是中原的方向,也是陈修即将踏上的道路。
老人收回目光,重新专注于棋盘之上。
他的手指在棋盘上轻轻敲击,似乎在寻找着最佳的落子之处。
少年站在一旁,也是目光紧紧盯着棋盘,脸上带着一抹好奇,期待老人的下一步棋。
自始至终,都是老人一个人在下棋。
少年虽然也是天才横溢,棋术超绝,但在这位师伯面前,却如同稚子一般,所以他根本没有资格与老人对弈。
……
“您说陈修这小子会不会死在路上?!”
片刻之后,少年终于忍不住开口,打破了宁静。
老人闻言微微抬头,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但脸上却平静如水,仿佛早已料到一切。
他轻轻放下手中的黑子,淡淡地说道:“年轻人总是心性未定,还需历练。”
说罢,他重新拿起一枚棋子,轻轻地放在棋盘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少年又好奇地问道:“听说那老和尚也派人来了?”
老人笑了笑,眼中闪过一丝深意,“不止佛家,与龙夏王朝的交易,这天下百家,是个人都想来分一杯羹……”
说着,他轻轻拂去棋盘上的落叶,继续落子。
少年微微一愣,随即露出了然的神色。
“师伯!您说陈修会不会真死在路上……”
“你小子,有完没完?!”少年正欲再提起,却被老人厉声打断。
少年吃瘪,便不再多言,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目光却忍不住飘向远处那波光粼粼的湖面。
……
清水郡最为最接近西北地域的郡城,在林旭的管辖过后已经变得井井有条。
管辖期间更是将郡城的规模扩大了几番,往后的官员也只是在其基础上“树下乘凉”罢了。
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洒在郡守府的琉璃瓦上,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府墙外的街道上,行人络绎不绝,小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
突然,一阵狂风刮过,尘土飞扬,街道上的行人纷纷捂住口鼻,眯起眼睛。
风过后,一个身着破旧长袍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眼前。
年轻道人也被这股风吹得够呛,他睁开眼睛后,开始好奇地四处张望,像一个没见过世面的人,显得很滑稽。
四周的行人见状,纷纷投来异样的目光——有的捂嘴偷笑,有的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年轻道人似乎毫不在意这些目光,他缓缓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这时,一个卖糖葫芦的小贩吸引了他的注意。年轻道人嘴角上扬,露出一丝微笑。他晃晃悠悠地走到小贩面前,伸手从怀中掏出一枚铜币。
“给我一串糖葫芦。“
年轻道人说道,声音有些沙哑,估计是被刚刚的大风吹了一嘴沙。
小贩愣了一下,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接过铜币,仔细看了看,又抬头看了看面前的年轻道人,眼神中流露出些许疑惑。
年轻道人见小贩愣住,又重复了一遍:“一串糖葫芦,快点。“
小贩这才反应过来,连忙递过一串糖葫芦。
年轻道人接过糖葫芦,笑着啃了一口,赞叹道:“甜!“
啃完糖葫芦后,年轻道人竟然就地摆起了摊子,开始算命。
“算命了!算命了!“
他四处吆喝着,却无一人理会。
一个路过的老者瞥了一眼年轻道人,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是为了钱什么都做得出来。”
年轻道士没有理会老者的叹息,他依旧自顾自地吆喝着,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
他似乎并不在意是否有人来算命,更像是在享受这个过程。
太阳渐渐西沉,天色渐渐暗下来。
年轻道士的摊位前依旧冷清,但他却毫不在意。
他靠在墙上,嘴里叼着一根野草,眼神迷离地看着远方的天空。
夜幕降临,郡守府的琉璃瓦在月光下闪烁着银白色的光芒。
年轻道士抬头看了看月亮,又低头看了看手中的铜币,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