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空之中,陆川冷眼观瞧黄佟之凄厉嚎叫,未尝稍歇攻势。
虽此次攻其不备,然化魂剑实为无品魂技,欲以此彻底铲除黄佟此玄丹境小圆满之强者,犹欠火候矣!
陆川心怀必杀之意,此人不死,炎战门日后必屡屡寻陆家之衅,故不得不除!
念及于此,陆川目露寒芒,身形疾落,电光石火间直扑黄佟。
疾冲之时,双手迅捷结印,浑厚粹玄正气以惊人速度聚于指掌之上,隐隐透出磅礴之波动。
“竖子,吾必取尔命!”
陆川之举,黄佟亦有所察。
彼乃硬汉,不顾脑中剧痛,厉声咆哮,调动全身玄力汇聚右腿,俄而如螳螂跃起,凌厉腿风猛然向陆川首级轰击。
面对黄佟之殊死反扑,陆川非但不停步,般若指印诀变幻加快,至第三重略作顿挫,旋即续变印诀,竟是欲施展出般若指第四重,与黄佟生死相搏!
随着陆川印诀之幻化,其指掌间,浑厚之玄力亦极尽凝聚,至终,则直接化为淡金符纹一道,指掌之上,一股令人心惊之波动,四散而开。
方其淡金符纹凝实若质,陆川面色忽露煞气,双指猛刺黄佟集全身之力于一之右腿!
观台之上,众人见场中二人几于瞬间生死相搏,不由皆猛然挺身坐直,心知此招之下,胜负必分!
强绝之玄力,若江潮奔涌,于场中猛然爆发,坚磐之地,此刻寸裂纷飞,碎石嗖嗖四射,终致周遭魂壁障涟漪阵阵。
观此等凶猛碰撞,台上众人多已离座,目不转睛,聚焦于玄力交锋之处。
陆战、殷莉等亦在此时心生紧张,虽知陆川潜力惊人,然此乃未来之事,眼下欲以力敌高其一阶之黄佟,实属险举。
赤血帮帮主冀巅端坐太师椅,双目微阖,紧锁场中,面虽平静,而倚身稍直。
陆川展现之实力,令其震撼不已。
震撼之余,杀机暗涌,彼清晰忆及,一月前玄天湖畔,陆川力未逮今。
故闻陆川与黄佟生死相搏,乃嘱黄佟不留余地。
在其观之,陆川虽有其实力,然欲与玄丹境小圆满之黄佟抗衡,无异于痴人说梦。
盖黄佟非泛泛之辈,岂是蒋生之流可比肩哉。
然而,当陆川与黄佟战犹酣时,冀巅胸中之念渐次消弭。
盖因陆川非但未如其所料铩羽而归,反以诡谲之计、强悍之魂力,频涉危境而脱,乃至黄佟亦陷入困境。
年少之人,能使手染亡魂无数之黄佟至于斯地步,他日岂可限量?
冀巅之所以能为朱城三大势力之魁首,自非凡品。
貌似粗犷,实则阴骘,睚眦必报。
今彼与陆川隙已生,不信后者能若无其事。
既不能修好,唯有早日去此隐患。
此患若能借黄佟此刻之势除之,最为合其心意。
然其计,似非唾手可得。
万目睽睽之下,忽有一影疾射场外,半空连翻数周,及至落地,手中匕首状物什猛刺地面,火花四溅,吱嘎之声刺耳。
此影倒飞十数丈,一道黑迹场中赫然显现。
待其终止,众人看清其容,哗然之声四起。
“陆川!?”
殷莉等众人瞩目于那踉跄自交锋中倒飞而出之身影,面色微变,观此景状,莫非先前交锋之时,陆川反处劣势耶?
众目睽睽之下,疑惑与惊讶并存,陆川渐直其身,手掌紧握碎玄刺,此刺经地摩擦,竟呈火红之色,其目炯炯,紧盯尘雾渐散之处。
轻风过境,场上尘埃尽散,于是乎,一身影现于众人瞩目之中。
彼身影半跪于地,衣衫褴褛,伤痕累累,尤以右腿为甚,鲜血汩汩流出,染红周遭之地。
“黄佟欤?”
见此人影较之陆川更为凄惨数倍,观赛四周皆响起吸气之声,众人初以为陆川受损严重,而今观之,所受重创者,竟是黄佟也。
高台之上,冀巅蓦然起立,目视场中,阴沉可怖。
未料黄佟竟被陆川挫败至斯,心中惊愕难掩。
“此竖子!”
冀巅面肌微颤,语带怒意,出口之声含几分恚怒。
与冀巅之阴沉迥异,陆战诸人此刻则豁然轻松,举掌拭额间冷汗,其紧张之情,昭然若揭。
众目睽睽之下,黄佟狈态尽露,口中鲜血喷溅,其眸中亦满是难以置信之色,陆川以区区小玄丹境之力,竟正面将其挫败,此事实难预料。
“此竖子焉敢!”
右腿剧痛,知骨已震断,黄佟咬牙切齿,詈骂一声。
抬首,怨毒之视线紧锁不远处陆川,誓曰:
“陆川及其陆氏一族,必令其付出血之代价。”
正当其恶念横生之际,陆川静立彼端,手持赤红碎玄刺,目含平湖,缓步向其逼近。
陆川步履渐疾,终化为一道影,奔袭重伤垂危之黄佟。
其行进间,黄佟自其身感知凛冽杀气,心寒不已。
见陆川挟冰冷杀意暴然而至,黄佟手脚顿感寒意,眼中怨毒为恐慌所替。
以当前情状,陆川欲取其性命,非绝无可能之事。
“吾认栽矣!”
生死攸关之际,黄佟面色数变,忽而厉声喝曰。
虽败犹荣非所计,苟全性命于乱世,诸事皆有可能。
盖因二人之斗,存亡系于一线,究其杀伐,实由对手意决。
是以黄佟心存退意,欲以认输换一线生机。
然则,其念虽善,效微乎其微。
陆川闻其声,脚步瞬顿,旋即更以雷霆万钧之势袭来,杀气不减反盛。
陆川之心,早有必杀黄佟之意。
彼信若处境互易,黄佟必狞笑操刃相向,仁慈之举,于今时显得愚不可及。
故而,黄佟之喝,未能撼动陆川杀心分毫,但见其身形一闪,已逼近前者。
陆川此举,令观者哗然,众人面露愕色,未料少年稚龄,出手竟如此狠辣绝情。
“竖子安敢!”
冀巅亦为陆川之举所惊,随即掌击身旁石椅,厉声呵斥。
炎战门实为赤血帮之附庸,陆川若肆意诛黄佟,炎战门必摇摇欲坠,乃至解散,时至彼日,赤血帮失此助力,非冀巅所愿见也。
冀巅自知,仅凭一喝,难阻陆川杀心,故喝声方落,便欲驰入阵中施救。
然其身形甫动,一人已立于前,含笑言曰:
“冀巅帮主,生死斗场,各凭天命,此乃规矩,不可破也。”
“苏万贯,汝...!”
睹苏万贯亲阻,冀巅怒甚,然不敢轻举妄动,一时之间,僵立无措。
及苏万贯阻冀巅之际,场中陆川已疾至黄佟之前。
“竖子,欲除吾,岂可轻哉!”
黄佟感杀气逼人,面色倏变狰狞。
掌击地,身如矢离弦,倒飞而出,俄而面赤如潮,血髓细密,自毛孔渗出。
陆川见状,目微阖,察其原本衰颓之气竟复振作,似亦操练如蒋生抽髓化玄功之秘技矣。
于斯强制升腾实力之功法,陆川素来戒慎恐惧,自是不会任黄佟得此机缘。
是以,其足猛踏,臂微震,掌中碎玄刺遂在凌厉纯粹正气裹挟之下,化为耀眼虹光,裂空而至,以惊人之势,追及黄佟。
风声锐利,令黄佟魂飞魄散,急聚残存玄力于面前,凝成光膜一障。
光膜方成,虹光已至,重击其上之玄力光膜。
触碰瞬间,粹玄正气中包裹之碎玄刺忽作高速旋转,犹如钻头,狂钻光膜不息。
碎玄刺旋动之下,光膜瞬时裂痕斑斑,未待惊惧之黄佟复加防护,虹光已透光膜而出,在众目睽睽之下,狠袭其喉,继而血柱喷涌,穿喉而出!
校场一时寂然,众人皆瞠目结舌,望向喉间血涌之黄佟,复视其前少年面色平静,不由缓缓吐息,似欲尽释心中之震撼!
决斗焉虽壮观精彩,而其终局之状,实非众人之所料也。
孰能预测,朱城之中素以凶名昭彰之黄佟,竟殒命于一名未及弱冠少年之手乎?
年仅弱冠,而能斩杀玄丹境小圆满之强者,此等壮举,恐朱城青年一辈中,无人能出其右。
经此一战,陆氏陆川之名,必将如日东升,于朱城内声誉鹊起,为人所津津乐道也。
场中,陆川凝视黄佟之能,紧绷之色遂松弛,一时甘甜上涌喉头,旋即被其强自压抑。
玄丹境小圆满之力,出陆川意料之外。
本以其小玄丹境之能,兼有可比三纹魂师之魂力,取黄佟首级,非艰难以至。
然此战,犹带几分凶险。
“玄丹境小圆满犹如此难御,大圆满强者,其棘手程度又当何以计之?”
陆川抿唇,视线忽转望台,彼处冀巅面色阴沉至极,双拳紧握,心头怒焰与杀机毕露。
未料陆川下手狠决若此,亦令其愕然。
“善哉,善哉!”
台上,冀巅目光幽暗,冷冽之色注视陆川,连吐数字,杀气腾腾,随后袍袖一拂,转身离去。
众人皆明,赤血帮之帮主,朱城威名赫赫强者,对此陆川诛黄佟之举,不满至极。
此事之下,或致血雨腥风。
念及此,台上诸势力不由投以陆川同情之目,此人此次,实将赤血帮得罪彻骨矣。
于斯诸般视线,陆川颜容坦然,盖冀巅早对其不悦,有此行止,亦不足为奇。
黄佟之于彼,则怀必诛之心,以其深知,今日若不殄此凶残之毒犬,他日必遭其拼命报复。
寻衅自苦之愚行,陆川断不为也,纵使因此开罪冀巅,触怒赤血帮,亦不得不为!
及冀巅满腔杀机转身离去之际,裁判再临场中,审视黄佟伤势,继而目光惊异,注视陆川之前,心下暗道:
“狠辣少年也!”
陆川之一击,致黄佟喉间现拳大血窟,此等绝命之创,任谁来援,皆回天乏术。
既确黄佟之殁,裁判沉声宣告:
“今次决斗,陆氏陆川胜矣!”
校场一役,遂成朱城近日热议话题,其结果出人意料,陆氏与陆川之名,首度于朱城传扬。
于昊阳镇来此之家族,众人始有初识矣。
当日生死决斗既了,炎战门果如世人所料,内讧四起。
虽赤血帮力压之,终至分崩离析,人心摇动,未几,朱城中声名显赫之炎战门,遂烟消云散,其地盘为他势力所觊觎,欣然瓜分殆尽。
对此结局,赤血帮怒而无奈,唯仰三大顶尖势力之威,强取些许地盘以自慰,然炎战门解散之势,终难回天。
相较炎战门之分崩离析,陆氏家族借此际遇,风光无限。
今日之陆家,不仅凭陆川扬名立万于朱城,且与千交会及磊大师此等超凡势力、强者结盟,一时间,声名大噪,风头无两。
然盛名之下,陆战等人未尝昏聩失智,速归清醒,力求行事低调。
盖朱城非昊阳镇可比,势力林立,锋芒毕露虽能博得显名,然若实力不逮,恐将倾覆无疑。
目下陆家,整体实力已足立足朱城,然初来乍到,谨慎低调,实为上策,特别是除却炎战门之患后,复得罪赤血帮这更大隐患,更需步步为营,慎之又慎。
自是,陆战诸人于低调中,暗招英杰甚众。
朱城之地,无论人力物力,皆非昊阳镇所能及也。
但出财丰足,即玄丹境强者,亦可为尔驱驰。
至于资财之虑,陆氏尚有阳玄石矿脉,源流不绝,是以旬月之间,陆门广纳乾元境高手近十,坤元境者,更数倍之。
此等实力,较昔年炎战门犹有过之而无不及。
何则?
陆氏有陆川,手刃黄佟,勇冠一时!
唯半载光阴,陆门之威势,已焕然一新。
虽云此变,耗资巨万,然往昔之事,乃深刻教训。
无实力,则任尔作为,终是为人作嫁!
设若陆门早具斯力,黄佟岂敢嚣张上门耶?
若非陆川当日以缓兵之计,陆门安能支撑至今?
前车可鉴,陆战等深悟,惟实力,方为根本!
朱城之北隅,矗立一庄,其门巍然,护卫林立,犹木桩矣。
此乃陆氏于朱城之新邸也。
既决意重心移朱城,容身之所自当讲究,故耗资颇巨,终易其主,冠以陆姓。
庄之内深处,隐一清幽小院,为陆川独居之所。
今陆川于家族中地位日隆,可比肩陆战,享此殊遇,人皆无异议。
盖因若非陆川,陆氏或仍局促昊阳镇,受独孤、令狐二族压制而难展也。
绿草如茵之院中,陆川坐于石墩之上,双目紧阖。
周身间,天地玄力荡漾,层层波澜,终化丝缕玄气,疾速涌入其躯。
经此半月闭关,丁焰诀之二十二条经脉,已被陆川完全贯通。
运转之时,声威赫赫,较昔日启玄功远胜矣。
昔时未远,陆川以丁焰诀授于陆战,盖因陆氏之启玄功实乃简陋,既有条件更易,自当择优而从。
陆川所授丁焰诀,仅能通达原十五经脉,如其自身般造诣,则未及言传,非为私藏,实因此法与神秘玉菩提相系,谨慎若彼,自小鹫警示之日起,铭记在心,未敢稍泄。
既定丁焰诀为陆门主修功法秘籍,陆川又暗中遗父陆天以乾坤二气珠。
而今陆天,乾元境后期之威,天赋超凡,较陆肯、陆熔二人更胜一筹,论晋升玄丹境之望,舍彼其谁?
故乾坤二气珠唯陆天可用,方能收最大之效。
小院之中,陆川修行历一个时辰,而后目瞑渐启,白气自口溢出。
复见其双手探展,掌心竟耀起点点灵光,瞬息间,此光凝聚成二团玄力之球,大小若拳,内含淡金之色,隐隐闪烁。
球面伸缩无常,其间散发狂暴玄力波动,难以尽述。
此光团,即丁焰诀所炼化之丁焰团也。
经此半月研习,陆川终得于丹田凝聚双丁焰团,虽未尽展其威,然陆川心知其威力巨大。
倘与黄佟交锋之时能凝此物,胜利或更为轻松矣。
陆川目注二团丁焰团,感其内蕴狂猛波动,心始稍安,乃翻掌纳之于丹田。
越此半月,陆川胜黄佟而不辍修炼。
此事令赤血帮衔怨甚深,冀巅性情刚烈,岂肯善罢?
虽畏千交会,一旦有机可乘,必狠辣出手。
压力之下,陆川修练不敢稍怠。
彼能斩玄丹境小圆满之黄佟,而对玄丹境大圆满之冀巅则无必胜把握。
大小之差,一字之遥,却实力悬殊!
观朱城之内,玄丹境大圆满强者不过十指之数,足见分晓。
陆川轻抚额际,微感困扰,此事暂搁心头,遂吹哨一声以舒怀。
哨声方歇,一道红影疾如电掣,自院门外猛然掠至,瞬息之间,已至陆川身侧,其威压之重,令陆川眉宇不由微蹙。
此红影乃陆战等自昊阳镇携归之阳儿也。
历数月未见,阳儿体态虽无大变,然其周身毛发愈显赤红,光泽晶莹,似有凝结为甲胄之象,颇为奇异。
于阳儿是番变化,陆战之属茫然无所知其缘由,唯一可确信者,凡赤阳狮决不能呈此异态也。
尤使众人愕然者,自陆川辞行后一月,阳儿陷于深眠之中,及至觉醒,陆战等察其力竟又飞跃增进。
据其测度,今日阳儿之能,虽对小玄丹境强者,亦敢挺身而斗矣。
对此突变之故,陆战等众人皆心生迷惑,不解其由。
而陆川心底则微有揣度,暗自思量此事或许与昔日矿洞之中,阳儿吞噬妖晶之事有所关联焉。
“陆川公子,磊大师遣人传言,望君移步其府一访。”
陆川含笑弄阳儿之红毛以戏,忽有一侍女现于小院之外,虔敬而言。
陆川闻此言,一时愕然,盖因这是其首次蒙磊大师如此相邀。
然对其人,陆川素来崇敬有加,遂即颔首允之。
“此乃磊大师之栖所欤?”
陆川伫立于一所外观甚为庸常之宅第门外,瞠目结舌。
凝视着这座无丝毫藻饰之居所,刹那间,心神恍惚,未能即刻省悟,此地竟是名动四方之磊大师隐居之所也。
陆川之侧,阳儿低吼声起。
是次出行,陆川携其同行,虽其形体壮硕,引人侧目,犹处可容之境。
朱城之内,驱使妖兽之能者比比皆是,故众人于陆川之赤阳狮神骏,仅感讶异,未至围聚观瞻之地步。
陆川轻拍阳儿首,使之稍安,遂趋前至大院,向那二位戒备甚严、目光如炬之护卫拱手言道:
“劳烦二位通传磊大师,言陆川求访!”
闻陆川自报名号,二护卫亦露诧异之色,显然对其在朱城中近日沸沸扬扬之名有所耳闻。
随即一人颔首,退入大院。
少顷,复出,恭谨而言:
“磊大师有请,烦请随吾来。”
陆川颔首允之,携阳儿步入大院深处。
行进中,渐觉院落旷远无际,翠竹挺秀,四处洋溢着静谧与和谐之氛。
而令陆川更为骇异者,此浩渺庭院之中,竟汇聚众多之士,且无一不是魂师也!
陆川愕然之际,前导之护卫忽于竹舍之前驻足,伸手作揖状。
“请进!”
陆川收回杂念,向护卫颔首致谢,而后轻推扉门而入。
竹舍之内,宁静祥和,一袭灰白袍服之老者闭目趺坐,若冥思状。
甫入舍,陆川即感丝丝魂力细如蛛网,密布室隅。
彼知此皆磊大师之功也,故虽大师目瞑,其一举一动犹清晰映于大师心田。
“大师尊前!”
对于引自己入魂力世界之老者,陆川素来敬重,当下恭谨行礼。
“来了,坐吧。”
磊大师微笑应之,紧阖双眸渐启,其瞳孔无半分耄耋浑浊,反深邃异常,睿智毕现。
陆川恭顺点头,遂席地坐于大师侧,阳儿亦安静伏下。
其敏锐直觉告之,眼前看似弱不禁风之老者,实则蕴藏莫大之力。
“此妖兽甚是聪慧,赤阳狮是也,然其灵性远超乎寻常赤阳狮。”
磊大师饶有兴致地视阳儿,彼察其特异之处。
陆川含笑颔首,继而言曰:
“未知大师召晚辈前来,可有所吩咐耶?”
“所谓吩咐,实不敢当。”
磊大师一笑,目转陆川,微笑续云:
“君今应已至二纹魂师之境乎?”
陆川稍踟蹰,复点头,心知此事断难瞒过眼前洞察秋毫之老者。
“且君之魂力,较同阶魂师,强之甚多。”
“若吾所料不谬,君所凝之魂识符纹,殆为魂识灵纹也。”
磊大师此言一出,陆川面色微变。
自知魂识灵纹之珍稀,尝极力掩藏,未料仍为前者所察觉。
“君之魂赋,乃吾近年来所见最强者。”
磊大师笑言,于此话题未多赘述。
“皆赖大师昔日之启导。”
陆川恭谨对答。
“吾不过授汝魂动诀前三层修炼之法,此非深奥魂力修行之秘,君能有今日之成,全仗自身努力,与吾无涉。”
磊大师笑容可掬,语带轻松。
“然则,君今之所处,实仅魂力修行之初阶耳。”
“愿聆大师高见。”
陆川色愈恭,肃然而言。
“实言之,吾亦未见胜汝多矣。”
大师谦辞曰。
“大师过誉矣,大师乃四纹魂师,然于朱城之中,已为最强之魂师!”
陆川急应之。
“四纹乃至五纹,皆仅为始端耳。”
磊大师微叹,继而言曰:
“君可知乎,五纹魂师之后,何者继之?”
“未知也。”
陆川诚实地摇首,此等境界,于彼而言,尚属遥不可及。
“五纹之后,人称地灵师,至斯境,魂识符纹,具灵性焉。”
“此阶强者,一念能移山倒海,与人相搏,心动瞬间,即能强行举重若轻,山峦亦可为之所动。”
陆川闻之,口大张,一念之间,山河可动,其力之巨,何其惊人!
至若斯境,孰敢挡前?
心有不快,山峰砸下,粉身碎骨无处寻。
此等神力,毁城灭郭,或不过举手之劳耳?
“如斯神力,非庸常所能驾驭,故能达到此境者,寥若晨星。”
“地灵师者,纵览大阳帝国,亦稀世之珍也。”
“地灵师之上,仍有更强之辈,但此等境界,即便吾辈,亦仅能心存敬畏,不敢妄想。”
观磊大师一脸敬畏,陆川默然颔首,而心中忽燃炽热,向往那般伟力。
陆川方沉醉于斯力之憧憬,磊大师乃笑而首摇,语曰:
“君可曾闻魂师协会乎?”
“未也。”
陆川一时愕然,复摇其首。
“此乃魂师汇聚之力场,凡城池稍大者,皆有其魂师协会,朱城亦不例外。”
“吾乃朱城魂师协会之会长也,世人但知朱城有三大鼎力之势,殊不知魂师协会之威能,实与之比肩。”
“无他,盖因协会之规不若彼等严苛,故显得松散些许,然此点于其影响力无碍。”
磊大师徐徐道来。
陆川闻之,愕然色显,初闻朱城中竟隐匿此等可与千交会之类巨擘相埒之势力,继而忆及院中所遇诸魂师,始悟矣。
“君既未闻魂师协会,想来对魂师珍珑塔亦无所知欤?”
陆川赧然颔首,自觉学识浅薄。
“魂师珍珑塔,乃由诸多魂师先贤之魂力凝聚而成之奇塔,有淬炼魂力、洗礼魂识之奇效。”
“于吾朱城魂师协会内,亦存有一座珍珑塔,此乃朱城魂师协会历代先辈近百年苦心经营之硕果!”
此乃吾朱城之一傲也,盖观乎大阳帝国广袤之地,数百千座名都巨邑中,能有自家之魂师珍珑塔者,不过十之一二耳。
陆川见磊大师老颜微露傲色,颔首以应,念及此乃数代先贤近百年之功,诚非等闲可得。
然则,磊大师面上傲色未久,忽而转为苦涩,喟然叹曰:
“魂师珍珑塔于一城之魂师,凝聚之力甚伟,殆若众魂师心之所向之圣地。”
“他城魂师协会,虽竭力以求一座珍珑塔,然此物岂易致哉?”
陆川瞬目,心知正题将至。
“有塔之城与无塔之城,自然心态难平,终致事端,乃至强行夺塔之举。”
“所幸,此事后经各方乃至皇室介入而止,遂有不成文之规立焉,即‘塔战’是也!”
“此乃两城魂师之争锋,确切而言,实为年轻辈魂师之较量。”
“胜者之获,便是魂师珍珑塔。”
磊大师叹言。
“塔战耶?”
“大师之意,盖谓他城之魂师协会可向朱城魂师协会发挑战,彼等若胜,当取魂师珍珑塔而去乎?”
陆川眉扬而问之。
“然欲夺魂师珍珑塔,必三战连捷,岁得一试耳。”
“如此甚善,须三年之挑战方算大成。”
言讫,陆川亦释然而笑。
“朱城魂师协会已两度败绩,此乃最后之机也。”
磊大师非笑而苦摇其首,言之。
陆川笑容一顿,两战皆北!?
此朱城魂师协会,似力有未逮矣!
“对手何城耶?”
陆川好奇问之,竟能连挫朱城魂师协会两次,其实力可想而知。
“赤苍城也。”
闻此名,陆川豁然开朗。
若论朱京郡城池排名,释穹城固居首,而亚位者,赤苍城是也,朱城次之。
“此次塔战,于吾朱城魂师协会,实为关键。”
“一旦复败,魂师珍珑塔必迁赤苍城矣。”
磊大师目不离陆川,苦笑而言。
“敢问大师召晚辈意旨为何?”
陆川亦苦笑,谨小慎微而问。
磊大师目不转睛视陆川,徐徐言曰:
“吾欲请君于此次塔战中,出手相助也!”
闻斯言,陆川心下顿时泛起苦笑,未料自身竟如此炙手可热。
前不久方为千交会驱使,与赤血帮竞逐玄天湖,而今复又蒙磊大师邀约,参与即将之塔战。
前番玄天湖之事,已令其与赤血帮结怨,此次塔战,更是两座大城魂师协会之争,几乎代表两城所有魂师之意旨。
较之玄天湖之争夺,此塔战显然更为棘手矣。
“大师,晚辈步入魂师未久,委以此等重责,恐有不妥?”
陆川字斟句酌,谨慎言之。
常人而言,拒之当为坦途,然磊大师于己有恩,辞谢之语,颇难出口。
“虽尔修炼魂力时日尚浅,然能力超群,朱城青年魂师之中,鲜有能出其右者。”
“所谓能者为师,修炼时长,反为次耳。”
磊大师微笑而道。
陆川舌底泛苦,观磊大师之意,似已铁心邀己出手。
“可是忧心赤血帮耶?”
见陆川默然,磊大师亦明了此子意态,遂直言相询。
陆川稍踟蹰,微颔首,兹事体大,黄佟既除,赤血帮之怨已深。
而陆府以今时之力,难与赤血帮颉颃,虽有千交会之庇护,然面对虎视之强敌,终觉芒刺在背。
此亦所以陆川于曩昔半月,修习不敢稍懈之故也。
磊大师淡笑言曰:
“君若能令魂师珍珑塔留镇朱城,吾保赤血帮不敢犯陆府丝毫。”
昔年陆川或对磊大师之语存疑,以其人虽力可拔山,毕竟孤掌难鸣。
然今悟大师背后,实则有比肩赤血帮之魂师协会为援,故闻斯言,陆川目中精光一闪。
假外力以卫宗族,非长策也,唯自强不息,实力充盈,方为上上之选!
见陆川犹疑未决,磊大师不以为急,复笑道:
“依吾揣测,君或于月余间突破至二纹境界,此速虽快,然以君魂识天赋卓绝,欲达三纹之境,亦需半年乃至一年之功矣。”
陆川微颔首,是月以来,虽未尝稍懈于修炼,然其进境之速,已不复昔时之疾也。
显然,无论欲达玄丹境小圆满,抑或三纹魂师,皆非易事。
陆川虽有神秘玉菩提为助,然欲成此功,一年半载之功,不可或缺。
盖换作常人,非经年累月,莫敢望其项背矣。
世人或以为此期不长,然赤血帮眈眈在侧,半年光阴之中,变故再起,孰能料之?
“吾有一策,可令君半年之内,跃居三纹魂师之列。”
磊大师言出,陆川心神一震。
三纹魂师若能达成,凭其魂力,比肩四纹亦非难事。
届时,冀巅虽未必能胜,亦必不敢妄动矣。
唯此一问萦绕心头,倘磊大师真有此神机,塔战之局,尚需己身介入乎?
“吾先前提及,魂师珍珑塔之所以能为众魂师尊为心之所向,关键在于其淬炼魂力、洗礼魂识之奇效。”
磊大师似洞悉陆川心中之惑,笑言道:
“魂师之珍珑塔,分九层焉,层层递进,其淬炼洗礼之效愈盛。”
“君若能至第七层,半年之内,或可有望突破至三纹魂师之境。”
“勿小觑此第七层也,珍珑塔内,凝聚诸多先贤毕生魂力,魂识威压之强,世所罕见。”
“欲步步登高至第七层,绝非易事,历年朱城魂师协会年轻一辈中,尚未有人能及第七层之巅。”
“然吾观君之能,攀登第七层,应非难事。”
“但需君在彼处坚持十日光阴,半年之内,突破至三纹层次,必成定局!”
陆川望磊大师满脸悦色,心下微感无奈,原是此事仍需自力更生。
虽未亲历珍珑塔,其难度亦可预想一二,届时能否攀至第七层,实未可知。
磊大师见陆川面色,不由笑骂曰:
“此犹不足君心耶?天下无唾手可得之物,欲有所获,必自求之。”
“君能至第几层,全凭己力,吾实无他法相助也。”
“此外,君若确有实学,直趋第八层亦可,闻彼处藏有先贤遗之地品魂技一,能否获之,端视君之造化也。”
“地品魂技乎?”
陆川闻此,眸中刹时炽热。
迩来频赴千交会,所见魂技皆凡品耳,地品之技,犹未尝得窥其一斑。
由是观之,地品魂技珍稀何极!
磊大师抚须而叹曰:
“吾之所诺,利惠甚厚,君尚不满,余实无策矣。”
言及此,陆川稍感赧然,遂不敢复疑,连声应道:
“谨遵大师教诲。”
虽助人斗胜,于德有亏,然磊大师所许之酬,丰渥至于陆川难以辞拒。
磊大师见事已定,不觉宽怀,念及所诺诸物,无奈与心痛并生,此子诚难悦也。
“敢问大师,塔战何时启?吾之对手,实力如何?”
陆川既已允诺,自当探知对手虚实。
磊大师微笑而言:
“塔中较艺,殊为特异,非寻常比试可比,乃以登塔之法,别定高下!”
“登塔耶?”
陆川愕然片刻,随即便似有所悟:
“所谓冲登魂师珍珑塔耶?”
“比试之法,即吾先前所言,乃冲登魂师珍珑塔之试炼。”
“孰能攀至最高,且于其间驻足最久者,终将夺魁。”
磊大师笑言道。
“此非与赐吾之酬劳无异乎?”
陆川错愕问曰。
“殆如是矣。”
磊大师笑容狡黠,状极机智。
睹磊大师狡黠之笑,陆川面皮微搐,半晌方悟,原此非单纯酬庸,实为比试必经之路也!
事已至此,反悔无门,陆川唯有忿忿然语。
“前次,赤苍城之人,达及第几层耶?”
“第六层,且在彼处坚守八日之久。”
磊大师轻叹曰:
“闻此次赤苍城亦有年轻魂师俊才出世,若料不差,其成绩当胜过往年。”
陆川点头称是,赤苍城确为朱京郡第二大城,此等天才资源,朱城犹有不及。
“故此次欲夺胜,则需奋力攀登,以至魂师珍珑塔第七层。”
磊大师肃容而言。
“朱城广袤,魂师协会岂无可靠之青年魂士耶?”
陆川眉锁,难道众人之望,皆落吾肩欤?
“吾等魂师协会,自不乏俊杰。”
磊大师微笑颔首,旋即轻拍掌,随之掌声落,竹扉渐启,曼妙身姿悠然而入。
陆川侧首顾后,瞬间惊艳之色掠眸。
女子身材修长,紫裳曳地,肤如凝脂,五官精致,集天地之美于一身。
然其容颜冷若寒霜,拒人千里之外之意昭然。
“师尊。”
紫衣女子步入竹室,向磊大师裣衽为礼,声若冰泉。
自入门至行礼,紫衣女未尝眄陆川一眼。
陆川对此不觉讶异,盖此女虽绝色,实乃性情孤高之玄冰,能得其温言以待者,世所罕见矣。
“此乃吾魂师协会年轻一辈中最杰出者,紫琪也,而今已为二纹魂师。”
磊大师笑言道。
闻斯言,陆川亦微有愕然,未料此冰霜佳人,竟是二纹魂师也,其魂之资,殆非弱矣。
“紫琪,陆川小友吾朱城魂师之列亦可算,今吾邀之来,于塔战之事,多一重保障也。”
磊大师目视名曰紫琪之冰霜美人,语气温和而言之。
磊大师言落,紫琪冷眸方一侧顾陆川,随即便收,淡然言曰:
“师尊,是役,赤苍城铩羽而归,吾必使之然。”
其言平澹,犹带素常之寒意,虽未明言何事,而陆川心领神会,知其所言者,盖谓磊大师此举,实多余耳。
于紫琪之淡漠言辞,陆川未尝做娇态拂衣去,忆昔玄天湖之争,复梓晴亦持此态度,然较之苏梓晴,紫琪之前,似更添几分冷漠人情。
梓晴与之相较,堪为柔婉矣。
磊大师亦咳声一笑,苦言曰:
“汝之性情如故,勿忧,陆川之魂力,不让于尔也。”
言入紫琪丽耳,美眸刹时闪动,身未移而强横魂识冲击若电驰出,猛射陆川之侧。
自紫琪入室,陆川默然。
及魂力波至,其眉始微蹙,心念一动,不亚于彼之魂力自泥丸宫澎湃而出,迎向彼魂识冲击。
紫琪察陆川之防,美目再闪,其魂识冲击诡谲分散为十数道,避陆川之阻,复冲向之。
陆川未曾料紫琪魂力操控之妙,磊大师所重之人,确有非凡之能也。
于那道直冲己身而来之魂识冲击,陆川弗复拦阻,袍袖轻挥,紫琪所避之魂力,竟无丝毫援护之意,转而凝聚为一犀利之魂力长剑,猛刺紫琪额前而去。
二道魂力,各趋二人要害,虽表面平静,然一旦中招,二人俱不免伤。
魂力长剑,在紫琪明媚瞳孔中急剧放大,其面寒如霜,凝视坐地不动之陆川,冷哼一声,遂将魂识冲击散于虚空,复有魂力自其泥丸宫澎湃而出,与魂力长剑轰然相撞。
碰撞瞬间,魂力长剑寸寸碎裂,未如紫琪所料消逝,反化作锋锐魂力碎片,疾如闪电,向紫琪袭来。
紫琪显然未预料陆川对魂力操控已达此境,再发冷哼,挥手间魂力急速汇聚,瞬息化为无形之魂力盾牌。
魂力碎片击于盾上,激起层层涟漪,然未见实效。
“守御型之魂技!?”
陆川望紫琪前之魂力盾牌,眸中闪过诧异,心下暗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