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看不出安皓的血是否还在往外流了,而相比之下,他异常清醒的状态就显得特别突兀。无言中,安皓就这么看着窗外,左决也一同看着他那边的窗外,车正飞速在这无人的夜路上飞驰,行道树化作一道道残影,被他们甩在身后。
没等两人反应,车便呼呼的冲进小镇,穿过天桥,驶向府桑的方向。
“过去的时候,你有看到那片枯树林吗?”安皓的声音不大,但在这无言的车里,又与环境音格格不入。
“没有。”左决回应道,“应该是被改造了吧,两边都没有。”
安皓像了解了一个心愿一样:“哦,这样,变成农田了啊。”
十几分钟后,戴丝毫无减速的冲入了府桑,周围的一切都变了样,没有了旷野,没有了树木,取而代之的是钢铁架构的大楼,翩翩起舞的全息投影和大片大片的玻璃幕墙。他们透过幕墙的反射,看见这辆SUV在车流里疾驰,闯过红绿灯,横穿车流,超越了一辆又一辆的车,最终在勇利科技的门口停下了车,这是最大的义体公司。四名穿着白褂的人已经等在门口,他们将安皓抬了出来,往楼里走去。
“到这就肯定没问题了。”戴丝安慰着左决。
左决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随着白大褂一同进了楼。跟随他们的脚步到了手术室门口,若不是有人前来阻止他,他也就这么一路跟进了手术室。
左决一言不发的坐在手术室门口,戴丝一直在不远处打电话,一个接一个。手术室里不时的传来医生说话的声音,金属碰撞的声音,还有电流的滋啦声。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戴着眼镜的医生走了出来,他胸口的铭牌写着他的名字:苏世昔。
“你是病人粉牛排的朋友?”苏世昔看着左决问道。
“是。”左决站起身,等待着医生的宣判。
“命保住了,脊柱用公司BBS型进行了替换。”苏世昔注意到了戴丝,看向戴丝的方向继续说道,“至于价格,你先去和她聊聊吧。”
“他什么时候能醒,能恢复正常生活?”左决问道。
“这些医生说话都说不到个关键。”琪露靠着墙说道。
“不出意外的话,一两天吧,没有排异反应的话就能很快回归正常生活。”苏世昔看向戴丝继续说道,“后续的问题你都可以问她,她可以更好的解答你。”
“好的,谢谢医生。”左决一屁股坐在板凳上,悬着的心算是放下了一半,起码安皓的命保住了。
戴丝见医生出来过,便过来跟左决说道:“我还有事,他醒了我再来找你们详谈。”
说罢便向电梯走去。
左决想叫住她,质问她怎么就这么绝情的走,告诉她以后他们不会再参与这种事,想问她他们会不会也是被一枪干掉的炮灰。但他没能开口,毕竟他们只是雇佣关系,毕竟勇利公司的义体,价格不比市面小作坊的义体。再说了,她还会再来的,至少她说她会来。
随后,安皓被转到了特殊病房,病房里还有专门为左决准备的床位。他却无心睡觉,只是坐在门边,脑子里回忆着苏医生说的话。
“四点多了,你还不睡啊。”琪露出现在床边,看着左决,坐着说道。
左决轻叹一口气:“哪睡得着啊,那医生又是不出意外,又是排异反应什么的。”
“哎,别担心。”琪露躺倒到床上,“不出意外的话,不会有意外的。”
左决站起身,走向床边:“你也是,你也让我心生困惑。”
随着左决的躺下,琪露消失不见,只剩声音在左决的脑中:“困惑啥,以后你都会知道的。”
左决没有回应,抬着手,看着左手已经干涸的血,有安皓的,有寸头小子的,还有那把已经还给戴丝的刀,不知以后还会不会握回这只手里。不知寸头小子还有没有机会救活,不知那费尽心思搞的数据到底是什么东西。想着想着,左决便陷入了沉睡。
隔天,左决又一次站在贩卖机前,看着里面的商品,各种便捷食物和饮品琳琅满目,自己却依旧一点感觉都没有,便自言自语道:“还是完全没有食欲啊。”
这一幕在昨天左决刚睡醒的时候就已经上演过一次了,杀人的余悸加上兄弟还存在未知数,让左决睡觉就噩梦不断,也毫无食欲,只感觉满嘴都是血的味道。而安皓,已经睡了三十多个小时了,期间左决除了打盹,就一直盯着他的各项身体指标,也没有其他任何人来这看看情况。
左决买了桶泡面,往病房走去,边走边自言自语:“好在昨天下午跟德叔请了假,不然又要挨骂了,看这架势,今天也请一天算了。眼睛也没电,琪露都不出来了。”
走进病房,泡上泡面,站在病房的窗边,看着窗外:“安皓啊,你可千万没事啊。”
“真是麻烦啊。”说罢,左决拨通了德叔的联络号,低头看着眼前的景色,一缕阳光努力的穿过钢铁大楼,打在地上,照着络绎不绝的车和来来往往的人。更多的亮光,则还是来自路边的灯和千变万化的全息投影。
德叔的声音传了过来:“喂?又请假?”
左决无奈的笑道:“窜了一夜,没睡好,今天刚好,补补觉呗。”
“哎行行行,你睡你睡。”左决仿佛能看到德叔无奈的表情,“你真是要累死我这个老头。”
“哪里的话啊,德叔,你还年轻呢。”左决的阿谀奉承还没说完,德叔就已经挂断了。
“靠,我感觉我死过一次了,我都开始走马灯了。”这时,安皓猛的一句不是好话的话吓到了左决。
“巧了,我也走马灯了。”左决笑道,安皓这个样子反而让他安心。
“你也死了?”安皓打量着病房说道:“府桑的医院就是厉害啊,病房都这么高端。”
病房很大,地板干净得反光,天花板和墙壁选用了柔和的淡黄色,和左决边上那面大落地窗。
“应该算吧。”左决看了眼自己的左手说道,“而且这不是医院,是勇利的楼。”
“府桑啊。”安皓坐在床上,看着落地窗外的风景,错落的高楼都看不到顶,墙壁上投射着各种吸引眼球的画面,“我们这是在几楼?”
“三十七楼。”左决先前就侦察过了。
“我去,这就是府桑吗。”安皓震惊的说道,“我印象里,府桑就是大号的金茂啊。”
左决无语道:“我们上次来府桑都十几年,也该有点变化了吧。”
安皓点点头:“就是变化有点,大。”
就在这时,门突然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