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珩眨了眨泪眼,分不清是错觉还是现实,直到面前那人给了他一掌。
白珩毫无防备,跌坐在地上,抬头看着萧家的二公子,昔时的好友,如今的天子——萧权。
萧权恨恨的看着他,咬牙道:“你当真要给那嘉宜公主陪葬?”
“是我负了她。”白珩脸色灰白,似已生无可恋,低声喃喃说道:“我欠了她,该用这条性命去还她。”
“好,好,好。”萧权一口气连说三个好字,他似是想起了什么,眼底里涌出一股恨意和嫉妒,“既然你想死,我成全你,不过,你不该死得这般毫无意义。”
白珩只当萧权这一句话是玩笑话,万万没有想到,两个月后的一次酒宴之中,昔时的好友递给了自己一杯掺了剧毒的美酒。
他捂着抽痛的胃部,口中不断涌出黑色的鲜血,一身白衣被染得鲜血淋漓,抬眸,不可置信的盯着萧权。
萧权面无表情的说道:“白珩,你残暴的虐杀昔日赵家王宫里的三千性命,如今,也该是对那三千亡魂,对天下百姓,做一个交待了。”
白珩呕出一口血箭,淡淡的笑了:“萧权,我真没有想到,有一日你会对我下手。这个理由,你早就想好了,对吗?”
萧权靠近他,似乎有些可怜他,便摸出一张雪白的帕子,轻轻替他拭去了嘴角的血痕:“白三郎,自古以来,谁不是踏着满地的尸骨,才能真正的坐拥这天下,而哪一个,最后不是没有找了替死鬼。这残暴之名,总该是有人来担的,不是么?”
白珩一口血雾喷在他脸上,袖内短刀滑到掌心,直袭他的面门。萧权躲避不及,脸颊被划了一道血痕,他抚摸着伤处,犹如一条毒蛇,看着白珩,嘴角勾出笑意:“来人,给孤将这叛徒就地□□。”
顿时冲进来一群侍卫,白珩拼着最后一口气,凭着一把短刀,竟然能坚持半个时辰不倒,一人杀了百名侍卫。
甚至连萧权都有些佩服他了,因了解昔时好友的实力,他才给他下剧毒的药,没有想到他还是低估了他。
他用干净的帕子拭了拭嘴角,看着垂死挣扎的好友,忽然说道:“白珩,临死之前,有一个人,你大概想见。”
纱帘之后出现一道窈窕的身影,十分熟悉,熟悉的白珩不肯相信。他瞪大了眼睛,心念瞬间百转千回,不确定的开口道:“玲珑?”
“是我。”纱帘之后的人影淡淡答道。
“你没死?”白珩的目光中透出难以相信的震惊之色,一副仿佛被巨雷劈中的样子。
“是,我骗了你,我没死。”
“你和萧权……”
“我们是在四年前的宫内宴会上相识的。”岳玲珑撩开了帘子,露出了面容。她穿着一身素白的衣,披了一件青色的披风,头发挽成云髻,乌黑的发丝之中别了一根碧玉色的簪子,十分的扎眼。
她的容颜没有丝毫变化,只有身形微微丰腴了一些,清淡的眸子里含着漠然的光,看着白珩如同在看一个陌生人,忽然笑了一下,充满了嘲讽:“怎么,你很惊讶?”
“是的,我太惊讶了。玲珑,你变了,变得令我不认识。”白珩渐渐恢复了正常的面色,一张血染的脸庞上是意味不明的笑意。
没有久别重逢的喜悦,没有死而复生的庆幸,他心底甚至希望岳玲珑是死的,这样,他所做的一切,他所谓的报复,那些惨死在他手下的性命,都有一个理由。
然而,她却活了。
“谁不会变呢。”岳玲珑轻哧一声,“你,不也是变了么?”
“为什么?”白珩问。想问她为什么假死,为什么嘲弄他,为什么又要现身?
“因为我恨你。”岳玲珑的眸光陡然变得凌厉,一脸的刻毒之色,拔高了嗓音,声嘶力竭的喊道:“自我入宫的那日起,我就发誓,我要你和赵明幽都不得好死!”
白珩目光巨震,没有想到岳玲珑会恨他,恨到这个地步。他呵呵的笑了起来,那笑容之中含着无尽的苦涩和悔意:“是我错了,玲珑,我对不起你。”
“如今再说什么都已经来不及了,我们,不可能回头了。”岳玲珑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转身朝着萧权走去,任他握住了自己的手。
萧权看着余下的侍卫,下令道:“杀了他。”
侍卫再次攻过来,白珩拼着最后一口气,从刀风剑雨之中拔地而起,他的身上留下无数伤口,血色染红了宫内精致的毯子,水淋淋的。
他抢了一把剑,视线里只剩下了一个人的身影——岳玲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