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巷内,一只通体黝黑的猫弓着背死死盯着某处,颈中毛发慢慢竖立,白色的细长胡须在空中轻微抖动着。
嘶嘶!
一张尖锐的鼠嘴从草丛探出来,细长的胡须上下嗅探着。
黑猫后腿慢慢隆起,等待着最佳时机。
噔...噔...
脚步声传来,一双手按在土墙上,抖落了大量灰尘。
灰尘飘落在黑猫眼前,黑猫受惊向前一扑,老鼠却提前一缩,躲了进去。
黑猫静心等待多时的完美狩猎失败之后,一双泛着淡淡荧光的猫眼对着陌生的男子,充满敌意的朝男子发出一声尖锐的叫声。
卫安一手紧紧抱着怀里一手扶着墙缓缓走着,夜晚的冷风刮在他受伤残缺的脸上,伤口的神经不断牵扯着他的面部,看起来分外狰狞,如同深夜出没的恶鬼。
恶鬼般的男子走在窄巷,谨慎地听着周围的动静。
突然,一只手从暗处伸出,捂住了卫安的嘴。
卫安心下绝望,暗叹,天亡我也。
“卫当家,是我。”听到熟悉的声音,卫安压下体内躁动的真气,扭头看去,正是几日前的年轻道士,只是此时道士略显狼狈,年轻道士披散着头发,右半边脸明显肿胀,全身更是灰尘扑扑。
卫安正要开口求救,眉头一皱,紧了紧衣怀,道:“道长为何在此?”
李青平微微一愣:“当然是来救你们的,还记得我说过的劫数吗?今天我看到几个黑衣人,察觉你们有难,就马上来了,可惜半路被一个黑衣人拦住了。”提到那个女子,道士心中又有些闷气生出,下次见面,道士发誓要找回些许面子。
不过黑衣女子为什么没杀他,却只拿走自己佩剑,道士倒是不明所以,只是可惜师父送自己的佩剑了。
卫安没理会道士的纷乱心思,慎重地看着道士也有些红肿的眼,心中暗叹一声,沉声道:“李道长,当日对道长多有不敬,更未能听取道长之言,致今日之祸,实乃卫某之过。”
“没事,我这不来救你们了吗?”
“不,不必了,他们都已经死了。”
夜晚的冷风,竟如此悲凉,道士沉默了,他不知道如何安慰这位凄惨的孤寡“老”人。
几息时间又仿佛过了很久,卫安张开布满血痂的嘴,道:“道长,卫某只求你一事。”
“贫道万死不辞。”
“呵,说笑了,道长,卫某求你把它交给犬子。”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件被上等丝帛包裹的物件,塞入了道士手中。
道士看了看被血染红的丝帛,郑重地放入了怀中,伸手想要搀扶起卫安。
卫安摆了摆手,示意道士离去,“不必了,我此身已废,一起走只是拖累。”
“可是。。。”
卫安打断道士的话,“道长,江湖险恶,今后大可不必如此优柔心肠,快走!”
李青平沉默地将卫安靠在墙上,后退一步,郑重地抱拳道:“保重!”
卫安看着将要远去的道士,突然道:“记得让犬子照看好我的花。”
道士脚步停顿了一下,渐渐消失在黑夜中。
卫安极力抬头看着夜空,寒星三两点缀在黑暗的空中,模糊的眼睛是空中不断跃动的星光。
中年男子回想着年轻时的峥嵘岁月,不由流下两行血泪,听着渐渐靠近的脚步,又想到曾经也是如此被人围困,是那位风华正茂的年轻人一骑白马,救他于水火之中。可惜今日再无人救他了。
心里充满遗憾的想着,秦帅,对不起,我好像有点累了,今后就只能靠你们了,对不起。
卫安悄然逆行真气,皮肤下逐渐渗出鲜血,真气在他的经脉中缓缓行走,仿佛有无数根针刺着他的血肉,终于在某个临界点爆发。
砰!
漫长的夜晚过去,黎明却并未如期而至,灰蒙蒙的雾气笼罩着凌晨寂静的连云城。
几名做生意的商户敲了敲通远镖局的大门,但许久没有回应。
等待多时,几个胆大的仆人一起推开了镖局大门。
霎时间,浓重的血腥味在古老的长街上弥漫开来。
呕!
几位在前的仆人被突如其来的腥味冲到反胃,跪倒在地,不住地呕吐起来。
不久,通远镖局被灭门的消息在小小的连云城传了开来,众多家眷皆是在睡梦中被一剑毙命,而零碎钱帛则是被洗劫一空,空留几个大物件。
连云城虽小,却是连接苍州、凉州、中州的重要之城,商业繁华。
通远镖局则是熟知众多隐秘的道路,往往能快速且安全地将货物送到。
因此,连云城的大多货物都会交予通远镖局护送。
惨案让连云城的街道冷清不少,李青平懒洋洋的趴在桌子上。
“道长,你昨天去哪了?不回来也不说一声。”
李青平抬头看去,正是他的新任房东。
孙小姐自顾自的坐在坐对面的椅子上,突然看到李青平秀气的脸上无故添了伤痕,心下慌乱,急忙间伸手去抚摸。
李青平急忙向后偏头躲开,道:“没事的,孙小姐,昨天不小心摔了一下。”
孙晓黎回过神来,一抹红霞爬上脸颊,又怯生生地说道:“都住一起了,别见外,叫我晓黎就好了。”
“黎小姐,啊不,孙小姐,这不太好吧。”李青平咽了一口唾沫,试探的问道。
孙晓黎一拍桌子,美目瞪着李青平,“就这么定了!”
转而眉目流转,低声问道:“今天回家吗?”
李青平挠了挠头,小声道:“应该会吧。”
“嘿嘿,那姐姐就等你回家了。”孙晓黎捏了一把李青平肿胀的半边脸,惹得道士一阵惨叫,笑着跑将开来。
李青平揉了揉受伤的脸,百无聊赖地看着空荡荡的街道。
灰蒙蒙的天让他有了些许困意。
叮。
几枚铜钱落下的瞬间击退了他的困意。
“小道士,醒醒,做生意了。”
李青平看着眼前白衣佩剑的男子,清了清嗓子,道:“公子是卜卦还是测字,或者看姻缘?”
白衣男子,眉头一挑,细细想了想道:“测字吧。”
李青平将一白纸推至男子面前,毛笔蘸了蘸墨水,递给男子:“请着字。”
男子看着挂满温和笑容半边脸却肿胀的李青平,思考了一会,将袖口一挽,落笔写了一个“衛”字,微笑着递给李青平,一双星目死死盯着道士。
李青平微微动容,闪过一丝悲伤,随即轻轻咳了一声,开口道:“敢问公子求名还是求利,或者是?”
“小道士,你干脆问我想干嘛吧。“
李青平尴尬地笑了笑,咳了两声掩饰,长叹一声道:“哎。”
“昨夜,你在哪?”男子冷不丁地突然问道。
再抬头时,男子黑白分明的眼睛已变得惨白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