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卫打着哈欠,随口问了一句什么人,若是仔细一看,仅仅衣裳料子就不会是仆人。姜琼燕压住嗓子回了一句送酒,眉眼妥帖,就安然出了院子。
院子是熟悉的,只是大半月没有出来,情景更显荒凉,快要入冬的前兆。
信步走进一处,自以为行为隐秘,实则猥琐暴露,姜琼燕正待偷偷打量四周,脚下木叶刷刷作响时,面前突然钻出一个面孔,两人皆是吓到。
不会是在此大小便的吧,陡然往后缩缩脖子。男子一见面前人动作,眼珠一瞪,大掌挥出。姜琼燕只觉疼痛蔓延在脖颈,内心一声牢骚都没成句,眸子里全是那个满是粗茧的手心。
召忽进殿看到孟音急的团团转,心里猛的咯噔一声:“公子呢?”
孟音努力放平音调:“我伺候公子吃饭后一直在偏厢整理书籍,不想出来后没得寻到公子,守卫说没见过公子出去。”
男子把姜琼燕缓缓放在地上,拖入草树深处,内心焦灼,急急的看向六公子的院口。此次任务在于六公女,不想哪里出来一个混小子,逼着动了手。此地不可久留。
召忽放平嘴角,神色冷峻的瞪了一眼这圆滑女子,拂袖质问守卫。
公子纠扫下案上铜爵,喉结滚动:“带十个人去找。找不到当她死了。”
姜琼燕满头枯草叶的晕乎乎走上大路,家丁举着火把狐疑的瞅了半天,火急火燎的大喊一声。因着并没有走出院落多远,孟音很快被吸引而来,吩咐下人告诉执事找到了,扯着小公子进了庭院。
孟音向来不多话,不过杀人的眼神足以证明她的不满。姜琼燕捂着脖子笑的谄媚,这块淤青真是疼。笑过心中也不禁苦涩,天下不太平。
姜琼燕开始随时带好自己的行装以备不测,冲脖子一手刀,确实有奇效,晕的快速而且肿的大高,攥紧铜镜看着其中的女子,轻轻念叨一句,让我过的安生一点吧老天。
岁末要祭祖,禁足之事也就算了。公子纠过院看了一番,孟音冷笑一声:“哪怕是亲兄妹,也是别人屋檐。”
各位公子都已经成家,宫外有府。公子琼燕作为公女,本该住在宫中,不知是何原因宿在三公子府别苑,受制于人。
温度没到结冰的时候,但清晨实在凄凉透骨。姜琼燕出去透个气忙跑回去加了一层。孟音默默看着,面色似笑非笑,仿佛拧了什么心思。
看着那般神色,姜琼燕莫名有些惧怕。孟音也只是嘲笑道:“怎么,公子还有怕的时候?”
府中来了个手艺人,用桃木刻字。姜琼燕转念一想,想必这就是春联罢。字体自己是大致认识的,只是不知有没有平仄押韵之说。
冬日说到就到。
室外已经冻得没办法呆人,天色暗沉,雾蒙蒙的,突然就激的姜琼燕想起了自己的哮喘。
真的很痛苦。
孟音看着外面冰天雪地,道:“最近不会下雪。”
姜琼燕一脸茫然:“这个冬天要做什么呀?”
“待在屋子里哪都不去。”孟音看了公子一眼,反手关上窗户,“我这身子骨可受不住凉的。”
冬月年节,家宴一场。
几声爆竹声响,震动琼燕。春秋时期决计是不可能有火药的。抬眼望去,几个湿竹放在鼎上火烤,爆裂之时噼啪之声不绝于耳。好计策啊,不知是哪个有识之士发明的。
几场大雪铺天盖地,召忽时来时不来,每次到了之后耳红脸红,弄的姜琼燕有点心疼。
冬日养膘,转眼春来,不知不觉春耕渔牧时令已到。
君上设坛祭祖。天气清朗,秋高气爽。姜琼燕穿上正式的礼服,随队伍窝在公子之后等待祭礼。
跪了半晌,君父才走出寝殿。浩浩汤汤的队伍走至祭坛。姜琼燕位列其中,其位颇是靠前。姜琼燕混在队中,有些疑虑。这个位置虽是不算劣势,但是根本不能和公子比肩,看情势,应是位列上卿之后。这个齐公,难道极其重男轻女吗?
国之重祭,自然没有仆从跟随。姜琼燕无从问起,只能随着众人拜下,站起,拱手,鞠躬。召忽曾讲过周礼,不出其外。
君父站在高位,随祭侯之引导,祭天祭地,拜神礼圣。姜琼燕并不身在其中,随众臣礼拜,只觉枯燥无味,不多时便有些烦恼。
祭天之礼繁杂有序,步程不可枚举。
终于歇息之时,姜琼燕一脸菜色,没了生气。
粗衣小奴上前请前去喝水补气,姜琼燕病怏怏的随着去了。街上车水马龙,一杯热茶进了肚,不知怎的就失了视线。
临淄是齐国国都,春耕将至,人人欣喜。虽说加了守卫,仍是检验疏漏。
姜琼燕醒来时全身如同散了架,迷糊中以为躺在家里大床,惺忪的睁开眼睛,一片黑暗。拿手一摸,扎扎攘攘,好像全是枯枝。
惊慌一下席卷了全身。
姜琼燕四处摸了摸,是封闭空间。心下告诉自己一定要冷静,不能过分恐慌。身份放在这里,不管是什么人,抓自己定然有所图,生命不会有危险,只是苦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