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丫头怀里抱着一只肥胖的大黑猫，坐在椅子上，两条修长的大白腿缠在一起。
不知道等了多长时间，她下巴枕在大黑猫软乎乎的身上，一个哈欠接着一个哈欠。
直到怀里的黑猫挣扎，赵知意才从困意中勉强醒来，左摇右晃挣扎一会，才意识清楚。
第一时间竟是没察觉出眼前站着的人是顾寒，只是张嘴骂那只黑猫。
“你这个没良心的，喂了你一下午了还是喂不熟？”
“来个漂亮姐姐你往裤腿底下钻就算了，来一个男的你也这么殷勤，你是舔猫啊？”
等顾寒蹲下身子，手搭在这黑煤球的脑袋上。
黑煤球喵一声，伸直爪子躺在地上露出毛茸茸的肚子，又“呼呼”的开始享受。
赵知意才看清楚，这人居然是顾寒。
可能是酒馆里的灯光有些昏暗，赵知意觉着也有可能是自己睡过头了。
怎么觉着，顾寒这模样才一个下午的时间过去就变好看了许多。
而且这身打扮很舒服，让人觉得不邋遢干净整洁。
脸上居然也不干干巴巴，颧骨高突，反而是有了一些肉感，看着，看着还……有点小帅。
“不对啊！好像和上午穿的还是同一身衣服，就是把外套给脱了。”
“这么长时间，你去整容了啊？”
顾寒没理睬赵知意，手指仍在这小煤球小脑袋上抓来抓去，没想到这小家伙过去这么多年了，还能记得自己。
猫的记忆有这么长时间吗？
“煤球，叫爸爸来。”
“你这什么恶趣味啊？不要脸！”赵知意心说，顾寒这人上来连猫的便宜都要占。
这不是顺带连那个美女姐姐的便宜也占了吗？那美女姐姐还让煤球叫妈妈呢。
只可惜那美女姐姐下午离开之后就没再回来，包还在桌上放着呢。
“我饿了。”
“你请我吃饭。”
“我不是给你十块钱让你去买白象方便面了吗？”顾寒言语里有些不耐烦，没想到这小丫头这么难缠，居然能找到这里来。
目光仍然在店里扫寻着，每进来一个顾客，眼神就略过一次。
始终不见简舟月来。
“全给它买猫饼干了。”
赵知意指了一下罪魁祸首，“这个色猫还把我买给它的猫饼干叼给另外一个美女姐姐吃，简直罪不可恕。”
“和你一样！”
“少编故事。”顾寒脸色一晕，心里只想着简舟月不来的话，该找个什么理由再邀她一次。
总不能把明天的航班再买空吧？
“你快些自己回家去，要不然我就跟你爸打电话了。跟你爸说，你这丫头不知好赖的非缠着我。”
“听见了吗？”
赵知意饿的前心贴后背，整个人趴在小饭桌上，脸上连一点在乎的表情都没有。
“你打吧。”
“你别激我，激我我真打了。”
“你要不打你是我儿子。”
“嘶……”
顾寒倒吸一口凉气，抱起煤球儿坐在赵知意对面的桌子上，心说这招怎么对这丫头不管用呢？
自己总不能真就十天八天的领着赵知意学画吧，哪有那么多时间。
“我可真打了。”
“不用。”赵知意的话刚让顾寒松了一口气，心说这小丫头也只是嘴硬，却又看见她把手机递到自己面前。
上面已经明显拨通了电话。
“你去考试的时候没带手机，把手机落在车里了，我帮你打。”
电话很快接通，那边能听得见海浪波涛的声音，人声嘈杂不小，能偶尔听见几声娇笑。
估计是三亚的某处沙滩上。
“喂？小寒啊，怎么了？”
“没事，就是听说你和师娘去三亚玩了，问问你们。”
“没事就好，知意那丫头已经去找你了吧，这几天可就拜托你照顾了。”
又尴尬寒暄几句，顾寒硬着头皮才把电话挂断。
赵知意昂着头，用自己的尖下巴对着顾寒，故意捏着嗓子古灵精怪的说话。
“你怎么不跟我爸说啊？你给我十块钱让我去吃白象方便面？”
“告诉你的老恩师，你就是这么对他女儿的，还让他女儿立马就走。”
“顾寒，你说吧，你放心说吧，反正我现在没爹疼没娘爱，还要被你十块钱打发走。”
“顾寒，没事的，我可以学会坚强的。”
看着赵知意逐渐走偏的画风，顾寒也实在是赖不掉了，怎么之前没看出来这小丫头还是个戏精呢？
“这样吧，我给你二十。”
……
最后的最后。
赵知意这小丫头一个人吃了一百八十块钱的家常炒菜，胖厨子小酒馆的菜价平均是三十块钱。
一直到晚上快九点，顾寒还是没在小酒馆看见简舟月的影子，大概也能猜到简舟月不会来了，索性就开车送赵知意回家。
“你说假如梵高生活在我们这个世界，他可能就画不出星空这样的作品了，因为天上有雾霾……”
“顾寒，你知道格尔尼卡吗，我感受不到那幅画有多么好看，太压抑了。”
“你说大宫女好看还是蒙娜丽莎好看？”
“顾寒，明天你几点起床啊，你在家住吗？要不然我们一起去买一些颜料或者什么其他的，我请你……”
赵知意喋喋不休，顾寒的心思只在前面的路上，实际上他现在迫切的想要发个邮件问问简舟月为什么没来。
“顾寒，……”
“顾寒，……”
“顾寒，……”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顾寒只觉得赵知意吵闹。
“别吵了。”
“星空是梵高在精神病院里创作的，实际源于他的想象，和天空有没有雾霾没有关系。”
“格尔尼卡是反法西斯的画作，不是以好看和不好看去衡量的，黑白灰三色营造低沉悲凉氛围，表达的是战争的灾难。”
由于绘画技能的满级，这些绘画知识在顾寒的脑子里也自动全部补充出来。
几乎对于赵知意每一个抽象的提问，顾寒都能给出专业见解的回答。
要不然，她一定会问个没完。
顾寒回答完这些稀奇古怪的问题，当下轻松许多，打开车窗，享受今夜的晚风。
赵知意一边听着顾寒的回答。
车窗也缓缓下进了一些，夜晚的微风悄然钻进来，轻柔的撩拨着她如丝的红色发梢。
眼眸中倒映着繁星点点。
她在笑。
这个角度，车窗玻璃倒映能看见天上星辰，也能看见一个隐隐约约的侧脸。
她就这么盯着这张侧脸。
送完赵知意回家，顾寒倒没来的急去看全新的面板长什么样子，只是想着回“胖厨子小酒馆”再去看看。
万一简舟月在最后一刻来了呢？
……
“打烊了吗？”
简舟月站在胖厨子店铺门口，看见门上挂的锁链，止不住觉得今夜的晚风来得格外凉一些。
透过窗往店里看了一眼，黑漆漆的一片。
原来她放在座位上的包也被收了去，估计是店老板收在前台等明天人来认领。
也不知道顾寒是没来，还是来了又走了。
总是无论哪种情况，好像都是挺正常的，店都打烊了，人也没必要一点希望都没有还在原地等着。
也不是所有人都像自己一样，要做那种傻子……
“对啊，挺正常的。”简舟月嘴里喃喃了这么一句，扭头转身离开，眼神却在街边四周死死的搜寻。
确确实实看不见一个人影，哪怕是连个过路的都没有。
虽然是理所应当，失落却是难免。
“滴滴——”
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路边，车灯突然亮起，简舟月心都突然扬起来了。
好像这么多年从没有这么紧张过的时刻，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在紧张什么。
车灯就照着她，为她来的。
快走几步，简舟月走向车边，嘴角的笑容却刻意压制着，以至于看起来比平时还要冷静。
“滴滴——”
“美女，走吗？”
车窗缓缓降下，一个陌生的男子露出一个和善的笑脸。“机场，火车站，汽车站，包车30包送到的。”
“不用，谢谢。”
简舟月的回答几乎有那么几分有气无力，声音都落在秋风里听不见动静了。
得到拒绝的回答，这辆黑色小车扬长而去，由于南城大学地处偏远，几乎是在城市的郊区，这个时间点路上几乎连一辆车都看不到了。
半蹲在地上，简舟月的头疼又开始隐隐作痛，勉强撑着意识打电话给自己秘书。“喂，我在南城大学……”
“我知道。”身后一个声音有几分厚重，又带着一丝略微的干哑。
……
“简舟月同学，请问你是在等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