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念到名字之前。
顾寒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从熊孩子手里夺过那最后一只小龙虾。
在熊孩子的注视当中，迅速放到嘴里咬了一口，表情稍变，不动声色的将那鲜嫩的虾仁吐到了奚书瑶的碗里。
此时的奚书瑶正目光灼灼地盯着台上致辞的人，眼中满是艳羡。
这傻妞回想起自己复读的时光了，她曾经是多么渴望能有一场盛大的升学宴。
可惜还是造就了连考三年上大专的傲人战绩，她父亲实在拉不下脸去大操大办。
上学之前，也只是和亲戚朋友们简单吃了个饭而已。
每次看到这样的场景，她心中就会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要是当年自己再努力一些，也许……
哎，算了，努力一点可能不行，估计得努力个几百分。
当奚书瑶转头看到碗里的虾仁时，脸上的悲丝去的也快，对着顾寒又是嘟嘴又是挑眉。
好一番经典做作。
“哎呀，顾寒，你怎么这么懂我呀，知道我懒得剥虾，体贴的男人真suan呐~”
“我向来就是这么热心肠，快尝尝吧，这虾味道不错可是进口的。”
顾寒说的脸不红心不跳，还不忘用手抹了抹嘴角的油渍。
这句话里顾寒说了一句谎话，不过也有真话。
这虾有点苦，并不鲜美，不过确实是“进口”的。
顾寒正想看奚书瑶吃完虾仁的表情，就听见自己名字被念到。
在这宴席上，大部分人其实根本不认识顾寒是谁，而林清川的名气显然更大一些。
所以大家都开始四处找寻，只有顾寒他们这一桌的人齐刷刷地看向了顾寒。
只见林清川那原本已经笑了一中午的脸，此刻瞬间垮了下来。
和林青川一起变了脸色的，还有坐在他旁边的郭婉清。
而且还变了两次，因为她不止看见了顾寒环，看见了顾寒旁边容貌不输于她的奚书瑶。
怪不得五个月消失的销声匿迹……
郭婉清盯着顾寒身边的奚书瑶，眉头微蹙，右手无意识地紧紧捏着那个空纸杯，指节都微微发白。
慢慢地，那纸杯在她的手中一点点变形，最终被捏成了皱巴巴的一团。
她的牙齿也不自觉地紧紧咬合着，上牙和下牙轻轻地相互磨蹭着，发出细微的“咯咯”声。
看来好像是时候给顾寒重新上上课了。
就在这时，一只男人的手从旁边缓缓伸了过来，好像想地落在了她的肩膀上。
郭婉清下意识地向旁边快速闪躲，动作迅猛而决绝。
赵清川的手就那样突兀地悬在了空中，他的脸上瞬间浮现出一抹惊愕的神情。
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没事……就是看你太紧张了，安慰一下你。”
“其实我上不上台讲话也没关系的，顾寒同学也很优秀，没必要为我打抱不平，手里的杯子都快被你捏成小纸团了。”
郭婉清的表情是难蚌的，完美的演示了一下，什么叫做皮笑肉不笑。
她都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样的反应。
这还没完，表姐郭欣茹连跟着接呛，脸上表情深以认同。
“我这个表妹啊，人就是正义感强，可能觉得赵老师这么选，对忙前忙后帮忙的学长你不太公平吧。”
郭婉清的瞳孔在听到自己表姐这番话之后都猛的瞪大了好几分，手快要成波浪鼓了。
“我不是，我没有，不关我事啊。”
郭欣茹点头含蓄的笑了一下，对着自己表妹送来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明白。”
“你还不好意思说是吧。”
转头对着赵清川娇嗔一句。“我家表妹啊生来内敛，有时候就是“言不由衷”。”
郭婉清的心思是复杂的——不是表姐，今天我就非死不可是吗？表妹的幸福就这么难是吗？
“真的没有啦，表姐，我刚才就是因为走神了。”
说完不忘了眼神警告一下郭欣茹，祈祷这表姐别再给自己乱添柴火了。
郭欣茹眼睛一眨，表示收到，他一定会为了表妹的幸福做好这个僚机的，今天非撮合成了这一对不可。
表妹的幸福交给她来守护。
这边心思交锋的激烈，另一边的顾寒倒是没扭捏已经到赵致远父女俩旁边了。
也没像赵清川之前一样，明明想上台还要三推三让，搞那些虚头巴脑又立人设的玩意儿，干脆利利索索大大方方的没推辞上了台。
赵致远的眸子里满是欣赏，手扶在顾寒的肩膀上摩挲来摩挲去。
要不是顾寒出面，他都不知道自己小女儿怎么就突然转变了主意。
其实再说直白一点儿，要不是顾寒的话，他女儿真就犯浑，今天这场宴会都可能成为赵致远生活中的小小滑铁卢。
这小子，还和当年读书时一样，有那么多的鬼主意，管“学生”这事上从来没让他多费过心。
顾寒也对着老赵笑了笑，没扭捏。
轻轻用手掌拍一拍话筒试试音，准备直接致辞。
对于一般没上台讲话经验的人来说，这种突发的情况很可能会语塞。
人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几百个攒动的人头在台下看着你。
就连赵清川其实也是有一点小小的准备过的，所以'在他知道赵致远并不打算让他致辞的时候，赵清川的脸色才明显一变。
肚子里真没点墨水，心理素质不够硬，在人多的场合说话就容易尴尬和闹笑话。
不过这些上述的情况显然和顾寒无关，每周都要在几百个人面前完成公司的汇报和训话。
对于这样的小小寄语，根本就是小菜一碟。就往后退好几年，顾寒在高中的时候，在全校师生面前做学生汇报那也是手拿把掐。
“到场的亲朋好友们好啊，我叫顾寒，我尽量说简短一些吧，要不然我碗里刚夹的红烧肉可就凉了。”
“大家可别笑，凉了的红烧肉真就不好吃，所以我给赵之意赵同学的第一条建议就是。
“以后的人生日子里不管发生什么都要好好干饭。”
原本只有1/3的人看着顾寒说话，毕竟也不是所有人都对这种宴会的仪式感兴趣，尤其顾寒环不是特有身份的人。
但是这话说出口，底下好一阵轰笑。
觉得台上这人好像说话有那么点意思，淅淅沥沥又有将近好一半的人抬头。
这就是所谓演讲的魅力，用自己的语言艺术让别人的目光放在你身上，能吸引来多少人是你的本事。
显然顾寒很轻易就能做到这些。
当然还有人持反对意见，顾寒那一桌上的郭欣茹对此嗤之以鼻。
“这都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呀讲这么通俗的大白话，一点都没有学长的诗词有感觉。”
“是吧表妹？”
郭婉清假装没听见，专心致志的扭头看顾寒演讲，其实她很喜欢顾寒在台上意气风发的感觉。
顾寒好几次在他们大学做给大学生的创业演讲，她都觉得顾寒光芒万丈，这也是她和顾寒能走得这么近的原因之一，顾寒真的是个很有魅力的人。
调动起来气氛，台上顾寒闲的越发娴熟了。“这第二条建议嘛也简单，不要去吃太多无所谓的苦。”
“这我就听见有人不服了，说为什么教坏孩子，不让孩子吃苦。”
“很简单，没有人生下来是为了吃苦来的。
谁要告诉你多吃苦，你上手就给他一个嘴巴子，你反问问他，你自己为什么不吃？”
台下有一阵轰笑，情绪氛围正好，基本上会场里所有目光都向着顾寒看齐。
赵知意的眸子也悄咪咪的落在顾寒身上，眼角余光一直追着顾寒手里的话筒。
还有人掏出手机录像，这幽默又带一些哲理的话，多少是有引人深思的。
不过自然肯定也有些封建守旧派，脸色不那么好看，直觉得这是一派胡言。
顾寒的情绪完全没被他们影响，反而是更有些激昂。
“有些人对我这话嗤之以鼻，因为他们并不能懂其中的意思，但是没关系，我还有第三条建议。”
“我相信我说完他们就懂了。”
“那就是不要怕吃苦。”
“不要吃无所谓的苦，但是你也不要怕吃苦，该享受时就利索享受，该努力时就好好努力。”
“因为你总有一天会发现生命的本质就是说不清走不完的苦难，但是如何面对苦难，把人分成不同的样子。”
这话说出口的时候，会场里出现了难得的安静。
要知道，在这样嘈杂纷乱，文化层次水平各不相同的，吃席大乱堂里，要造成这样的安静极不容易。
十六七岁的少年们，巴巴的望着台上的顾寒，琢磨着他话里话外的意思。
步入社会，年龄各不同的老少爷们则是各有不同的体会，苦笑的居多。
难得郭欣茹没有再说话，她自己听了顾寒说的言语，心里也有些感触。
陈朗悄么声的掏出了自己的手机，悄悄躲在顾寒看不见的视角录着，当然陈朗可不是为了偷学或者是怎么样，其他其他。
他发给自己爸看，嘴里跟着顾寒轻轻念叨，“如何面对苦难，把人们分成了不同的样子。”
这话，好像有那么一点意思。
……
“所以说。”
“世界上只有一种英雄主义，那就是认清生活的真相，并且仍然热爱它。”
“希望你能懂，不懂也没关系。
因为我的最后一条建议就是，不要听别人给的任何建议，就按你自己的方式就过这一生。”
顾寒走下台。
听身后的沉默震耳欲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