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仁又一次回忆前世的一些事。
他只记得自己连续加班到晚上十一点,第四天的时候,实在撑不住,想趴在办公桌上小睡一会儿,结果一睁眼,他已经穿越到合一大陆。
他自然知道穿越是怎么回事,真要论起来,他不是母胎穿越,而是半路穿越。等他搞清楚相关信息,已经占据这副叫“常仁”的肉体三、四天了。
然后在一次睡梦中,他进入内心世界,看到了那株大树,以及天空上的那篇《太玄参同契》。
大树很茂盛,经文很玄奥。
常仁以为自己开挂了。
然后,他发现自己根本用不出任何灵力。
他像段誉使用六脉神剑那样戳戳点点,也像段誉那样无奈。
更糟的事情还在后面,大树开始掉叶子。
一片、两片、三四片……掉得常仁触目惊心。
不过一年的功夫,大树的叶子掉光一小半。
如果大树茂盛的树冠像一个圆融的大球,那掉光叶子的部分就像大球上的一个圆锥形的洞,直达核心的那种。
在否定了许多荒谬猜想后,常仁确定,是他的意外穿越造成了这个结果。
试想,如果将一个婴儿的灵魂放到一位大侠的身体里会怎样?
大侠会死。不是被人杀死,就是走火入魔而死。
在修行一途,常仁就是一个懵懂无知的婴儿,而且这幅身体的原主年纪轻轻就能修秘籍,结道树,成为挂逼一样的存在,想来也会有很棘手的敌人。前世某部英雄电影有一句很著名的台词:“能力越大,敌人越强。”
目前为止,这幅身体还没有失控,只是掉叶子,而且也没有任何敌人的影子。
但是,常仁要开始准备了。未知的敌人终将出现,叶子也会全部掉光,他不想坐以待毙。
所以,他始终密切关注跟修行有关的讯息。
原主活得很低调,只是兰城太守府的一位小厮,无父无母,只跟一个姓谢的车夫交好。
机缘巧合下,他给梁公子驾车,知道了云山剑宗收徒的事。他自然不愿错过这个机会。
他触碰到法直的那块石头,只一息的时间,石头里的灵力竟然被他吸干了。
那一刻,常仁惊讶至极,同时产生深深的忧虑。他不仅用不出灵力,也无法控制灵力涌入。他像一座城门大开的堡垒,任由旁人出入。
随后,他感受到石头里磅礴的灵力被体内的道树完全消化,感受到道树犹如枯木逢水一样的迫切,感受到道树枝干稳固了几分,叶子翠绿了几分。
只是,他依然用不出任何灵力,只能甩出三滴水。
当法直提议常仁去青城派修行。他拒绝了。
不是他不识好歹,而是确定青城派无法解决他的问题。
他相信,合一大陆迄今为止还没有人遇到过他这样的问题。
也只有云山剑宗,或者与云山剑宗实力相当的修行宗门才可能有解决问题的方法。
毕竟平台的高低,决定解决问题能力的大小。试问有几家宗门的弟子能随随便便掏出一块蕴含如此巨大灵力的石头?
那一夜,常仁确定了内心的想法,反复默诵《太玄参同契》,渐渐进入梦乡。
……
第二天,常仁醒来,简单收拾一下,跟随法直继续上路。
朝天大陆幅员辽阔。法直估算过,照眼下的脚程计算,再有差不多两个月就能到云山剑宗。
两日后,他们来到一处村庄。
村庄坐落在山谷中,村舍依照地势而建,高低错落有致,有的院落栽种一株青柏,有的窗下种了一圃杜鹃,漫步其间,鸡鸣狗吠,鸟语花香,别有一份野趣。
只是,村庄里没有人。
法直神色肃穆,左手牵住常仁的手,右手捏一个剑诀。
常仁小心翼翼地问:“他们在哪里?”
法直摇摇头:“不清楚。”他的神识已经扩大到方圆一里的范围,依然感知不到任何人类的踪迹。他瞬间想到了十余种可能性,每一种的结果都很不好。
法直犹豫了,站在原地,沉吟起来。
他当然不是胆怯。除魔卫道,匡扶正义,本就是云山剑宗弟子的本分。
只是,眼下他并非云游四方,而是送人上山。
常仁是十三师叔的弟子,如果在他身边有什么意外,他如何跟十三师叔交代?
常仁猜到法直的心思,认真地说:“法直师兄,您尽管放手去做,我可以照顾好自己。”
法直摇摇头说:“此地变故已经发生,我做什么都无用了,眼下送你入山才是正事……”
说话间,二人听到有人呼救:
“救命、救救我……”
声音很微弱,很稚嫩。法直瞬间捕捉到这道声音,目光看向前方东侧的一处房屋里。
法直皱了皱眉头,与常仁对视一眼。常仁坚定地点点头。
他不再犹豫,牵着常仁的手,循声走过去。
他们走进那间传出声音的屋子。里面的桌椅陈设一应摆放有序,地面整洁干净,屋子里的各个角落没有任何杂乱的迹象,可见此屋的女主人十分勤劳能干。
只是,屋子没有人。
常仁和法直揣测屋里一家人的下落时,又听到角落立柜里传来先前听到的那个声音。
他们走到立柜前,法直单手打开柜子。
柜子里的一堆散乱衣物上,蹲坐着一个五六岁模样的小男孩。
小男孩以手颜面,正小声啜泣,发觉柜门开了,放下手,露出一张可爱的脸,看到面前站着两个大人,惊恐地瞪大双眼。
法直问:“只有你一个人吗?”
小男孩傻呆呆地瞪着法直,许久才缓缓点了点头。
“村民在哪儿?”
小男孩摇了摇头,小心翼翼地问:“你们是谁?”声音怯生生的,让人心生怜意。
法直说:“我们是修行者。”
小男孩眼睛亮了:“你们是仙人吗?”
法直平静回答:“我们是消灭坏人的人。”
小男孩委屈得撅起嘴,哇一声哭出来,张开小手,扑向法直怀里。
“坏人掳走我的父母,请仙人帮帮我!”
法直伸出右臂,似要接住小男孩的身体。
小男孩即将扑入法直怀中,唇边忽然划出一抹冷笑,张开的小手忽然化作勾爪,指尖已然触碰到法直的胸膛部位的衣衫,竟是要挖出法直的心脏!
生死关头,法直依旧面色平静,伸出的右手已然捏成剑诀,胸膛位置猛地冒出一道道森然剑意,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剑网。同时,法直捏剑诀的手指化作一柄利剑,猛戳小男孩腰眼的致命部位!
小男孩怪叫一声,忽然蜷缩双腿,以双脚抵住法直的一指,借力打力,身体抱团在半空中翻了几个圈,灵敏地落到墙角位置。
“你是如何识破我的伪装的?”此刻,小男孩阴沉沉地站在那里,脸上哪里还有方才的天真神色。
法直平静地说:“我已探测过,方圆一里内没有任何人类踪迹,你能避过我的感知,自然不是普通人。”
“有道理,看来是我小瞧你了。”小男孩嘿嘿一笑,露出一口森森白牙。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童叟,你们小一辈里估计已经不认识我了。”
法直挑了挑眉毛。他还真知道这个童叟何许人也。他是典籍峰弟子,时常阅览藏经阁内的各种资料,正好读到过一千年前正道门派联合攻打魔教一事,有一句话简短描述过:“持灯寺云海大师废魔教童叟。”
这个童叟正是魔教中人。
法直思索,魔教已于千年前被我正道门派联手剿灭,残余宵小躲在边陲蛮荒之地不敢冒头,难成气候。这个童叟怎么敢回内陆兴风作浪?
他还想到,云海大师乃是持灯寺有名的佛宗高手,禅心圆融,德高望众,如今是持灯寺戒律堂首座。这个童叟能跟云海大师交手,纵然不敌,而且能捡回一条性命,当年肯定也是魔教高手之一。
童叟察言观色,知道法直认出自己,又是森森一笑:“当年老子可是圣教十大长老之一,被几个秃驴结阵围攻,废掉一身修为,舍了本命法宝才捡回一条性命,如今再次出山,定要闹他个天翻地覆!”
法直面沉似水,质问:“此地村民呢?”
童叟哈哈一笑,满不在乎地说:“老子要恢复修为,他们都成了上好的食粮啦!”
法直面上犹如罩上一层寒霜,但是没有轻举妄动。他如何不知道,此人是在用言语刺激他,逼他冲动之下动手,好伺机寻找破绽。
方才他以剑心观察,从童叟身上散发出的魔气判断,不过化道初期,不如自己,但是能从零开始,再次修炼到这般境界,看他年纪虽大,身形面貌犹如童子,若非天赋异禀,就是还有什么厉害的邪道秘法,同时,对方毕竟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还与云海大师交过手,战斗经验必然丰富,不可等闲视之。
忽然,那童叟诡异一笑,撞破身旁窗户逃了出去。
法直神色一变。
那童叟逃到屋外,以诡异身法眨眼间蹿出十余米开外。
下一刻,常仁和法直所在的屋舍炸开了!
爆炸声震天动地,一道火柱冲天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