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长歌拂过琵琶,手停留在一处,那里她刻了字,常人看不出,竟然还在,一丝灰尘都没有,看来保管的人十分小心。
“我来弹,我来弹。”莫离冲了过来,模样虽然可爱,但是醉醺醺的实在是失态。
楚长歌将莫离交给沉央,而后便将琵琶递给衿心,“还记得我教你的那首曲子吗?就弹那首。”
衿心顿觉沉重,“可是我弹得不如你好,万一……”
楚长歌没给衿心反对的机会,人已经站在了大厅中央,衿心这才坐在一侧,拂过琵琶的时候衿心也愣住了。
怎么可能呢?府上也有一把一模一样的琵琶,是安夫人的宝贝,而这把竟然连刻字的地方都一样。
衿心收回分心,望了望安夫人便弹起了那首曲子,一首莫名让人哀伤的曲子,安夫人常说这是一首故人一起弹的曲子。只是那时弹的时候不似这么悲伤。
不知为何,分开后,这手曲子莫名的就变了调子。
楚长歌踮起脚尖,轻盈起舞,若非知道她有这么大的女儿,他人会觉得她与那些少女无异,这舞姿更胜于那些少女,简单干净,每一步都像是为曲而生。
而有这样本事的那个人,已经在断崖下长眠。
沉央看着楚长歌的小心翼翼,不由得在桌下双手紧握,感受到异样的目光。顺势望去竟然是漠尘。
漠尘冲着他举杯,那嘴角的笑意是什么意思?
楚长歌的舞姿赢得认可,不管是秀女还是怜惜顿时觉得脸上无光,不知为何被一个不知容貌的女子抢去了风光。
楚长歌将琵琶还给太子的时候,不知为何觉得伤感,莫名开口,“太子长得真好。”
她想要摸摸他的手又收了回来,担心自己这样会吓到孩子。
“夜昭,我叫夜昭。”
……
宴席散去,众人散去,久久不说话的紫眠突然开口,“沉央皇子。多年不见,难道不想留下叙旧?寝殿都为你们准备好了。”
沉央背脊一凉,这一点也不像是叙旧,分明是算旧账。
最后沉央一行人还是被紫眠留在了宫里,其他人则留在宫外的别馆。
楚长歌安抚着醉酒的莫离睡去,宫人却来敲门,“安夫人,太子来了。”
楚长歌走出寝殿,看到太子和衿心站在一起,衿心见了她立即跑了过来,“姐姐,太子把那琵琶带来了。说还要我弹一遍,可是我……”
楚长歌走到夜昭面前,一个小孩为何总是露出这般沉重的表情,她抚上他的脸颊,“太子是谁欠了你的钱吗?”
夜昭不理会将琵琶塞在楚长歌怀里,“皇子妃说,这首曲子是你教的?你能弹给我再听一遍吗?”
“你想听?”楚长歌很好奇为什么夜昭会如此在意这首曲子?
夜昭点头,楚长歌便坐在院中,仰起头看了看夜空,竟然有一丝丝凉意。
夜昭让宫人将所有的灯都点上,顿时亮了许多,楚长歌望着烛光下夜昭的脸。如此接近观察自己的儿子,心头一暖。
原本被楚长歌一直弹的哀伤的曲子此刻变得异常的暖心,夜昭的神色微愣,盯着楚长歌许久许久。
一旁的衿心心里十分纳闷,怎么曲子像是变了?但是真的好好听。
不仅是衿心就连一旁的宫人都听得入神,完全没有发现他们的主子正站在这院中许久。
楚长歌一口气弹完,却不肯松开琵琶,这么多年了,她第一次弹对了这曲子的情感,第一次有种愉悦的心情来弹这首曲子。
夜昭不知为何无法回神,看着楚长歌,“这首曲子安夫人是怎么会的?我父皇说这个世上只有他和……”
“夜昭,回去了。”紫眠的声音突然响起。
回神的宫人立即跪在地上,“参见皇上。”
楚长歌顿时觉得背后如有针扎,她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回头看他,顿时肩头一重,竟是一件明黄的披风。
“安夫人,风寒再着凉就难治了。”他的声音冷冷清清,虽无感情却对她而言是那么熟悉的人。
她抓紧披风转身,看到的不过是一大一小远去的背影,而她的怀里却紧紧抱着那把琵琶。
“别看了,走远了。”沉央吃痛的声音传入她耳朵。
楚长歌回神却发现沉央脸上竟然有伤,“怎么回事?你们两个不是又打起来吧?”
沉央哼了一声,“这十年他到底吃什么了?功力不减还增加了不少。今天先让他一回。”
楚长歌想笑却变成了又哭又笑,沉央抬手擦去她的眼泪,轻声道,“长歌,一切都会好的。”
而此刻紫眠和夜昭一前一后走着,夜昭一副大人模样但是最终还是没忍住,先开了口,“为什么不让我问问?”
紫眠并没有回头,只是停下了脚步,“夜昭,以后不用跟着你季叔叔出去了。”
夜昭却不肯作罢,“我不要!我一定会找到她的!”
……
听说各国的人都到齐了,准备前往狩猎场,结果莫离因为误喝了酒竟然病了,连宫里的太医都没辙。
楚长歌守在床边不过一夜罢了,便憔悴了许多。
衿心一直在询问太医,“怎么回事?怎么会不醒呢?是不是你们没有诊断出来?”
太医摇了摇头,“小郡主身体无恙,也不知道为何就是昏睡不起。”
沉央看楚长歌失了魂,这才去寻了紫眠而来,紫眠靠近她颤抖的身子,楚长歌戒备的回头望了他许久,突然干涩的开口,“阿离。找阿离!”
紫眠突然握住她的手腕,“安夫人倒是对我东国十分熟悉,竟然连将军夫人知晓药理都知道。”
楚长歌也不反抗,反复不过一句话,“阿离,阿离,阿离。”
紫眠叫人去把阿离请了过来,阿离看着用期盼目光看着自己的蒙面女子,莫名的觉得熟悉。
把脉之后,阿离安慰道,“不用担心,这个孩子生时便孱弱。所以才会比常人昏睡久一些,不过看着像是娘胎里的毛病,这位夫人我看你这浑身上下都有问题,而且,你怎么会认识我?”
楚长歌圆不回去,沉央便站出来遮去了她的狼狈,“是我告诉她的。”
阿离撇嘴,“这是你的女儿?早知道我就毒死算了!算我替长歌报仇!”
沉央一听一惊,“你可别乱来啊,你要是敢动手,我跟你说以后找你要命的人一定不少!”
阿离又看了看那个憔悴女子的侧脸,“算了。有些人都放弃了,我干嘛替别人着急。”
阿离所谓的有些人便是紫眠,她以为他会为了楚长歌守身一辈子,却在这个时候同意了纳妃,她不能忍!
“孩子要好好休息,你们这么多人太闹了,都散了吧。”阿离拉着人走出了房间。
楚长歌避开了所有人只想寻个无人的地方发泄一下情绪,一颗心上下乱跳,若非阿离那番话,此刻她都无法安心,她更不知道原来还有那么多人记得她。
“王妃去哪里?”背后的声音让她停下了脚步。
楚长歌转身循声望去,看到漠尘缓步走到了面前。“大将军在寻谁?”
漠尘眼中无法掩饰的笑意,楚长歌已是无路可退,“我在想沉央到底是有什么面子,在杀了你后竟然还敢让沈言蹊写信给我,加上今日见到你,我知道肯定是你教沈言蹊的。对吗,长歌。”
秋风徐徐,微微吹开了楚长歌的面纱,她还未曾开口就被漠尘抱在怀中,快要窒息的手劲。
“千万别再犯傻了。”
“嗯。”
……
夜昭收好长剑,一旁的个头娇小的男孩拍手叫好,立即冲了上去,“夜昭哥哥,你饿不饿?可是我看你练剑我都饿了。”
夜昭无奈甩了一个糕点给他,“长瑞,你怎么一天到晚都吃不饱?”
“随我娘啊,她不就是一天到晚都吃不饱?”长瑞咽下最后一口糕点总算是舒服了。
夜昭捏了一下他的脸,这么好看的脸肯定也是随了他娘,怎么看都是个小女孩。
长瑞吃痛,杏眸水光闪闪,“疼。”
“你娘不是不喜欢来宫里,怎么今天这么着急?”夜昭替长瑞揉了揉脸颊。
长瑞想了想,“好像是北国那个小郡主因为误食烈酒,睡到现在还未醒过来。宫里的人没法子,皇上就去请了我娘,我娘不乐意来只要我爹一开口她就服软了。”
听闻,夜昭又想起了楚长歌,那个让他觉得很熟悉的女人。
长瑞突然靠近夜昭,“你知道我娘听说是给沉央皇子的女儿看病,她急得差点拔剑,你可别说我说的,我听我爹娘的话当年在断崖雪山射杀你母亲就是沉央皇子。”
夜昭咬牙,收好佩剑就往外冲,结果撞了来人。
“太子你去哪里?母妃给你带了吃的,你快尝尝。”怜惜刻意讨好的看着夜昭。
夜昭却一脸不悦的瞪着她,“我母妃死了。难道你也想死了?你要是再敢到处说你是我母妃,我就送你去见我娘!”
怜惜听着吓了一跳,夜昭虽然对她一直不喜,但是不曾说过这么重的话。
一旁的长瑞看怜惜脸色难看,咯咯咯的笑了出来,“怜妃娘娘,他不吃我吃,免得你到处说夜昭哥哥不懂礼。”
怜惜望着离开的两个的男孩,气得砸了手里的食盒,“一个一个的都不知好歹!”
“娘娘别生气,别忘了你的目的,此刻正是要收拢太子心的时候,若是真的被新晋的秀女占了先机,那娘娘可如何了得?”身边的宫女小声的提醒着。
收到选秀,怜惜便觉得浑身不自在,“凤府的人看我快撑不下去了就迫不及待的塞人进来,真是一群忘恩负义的人!”
宫女凑近她道,“娘娘有所不知,听说凤大人特意将一位姑娘的画像单独送进了宫,而秀女册子上那姑娘是唯一一个不需要嬷嬷管教的女子,听说秋猎才到。”
怜惜冷哼一声,“真是好大的架子。本宫到是要看看是哪路货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