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潇说完了想说的话,季嘉衍提议送她回家,却被她拒绝了。
既然他选择放弃那段过往,那她也没必要一直纠结在过去。临走前,顾潇从手提包里翻出了那盒过敏药,塞进了季嘉衍的手里。
季嘉衍望着手里的小药盒,眼神顿了顿,下意识地抓住了。
“这药留给你吧,以防不备之需。”顾潇说着摆摆手,向着和季嘉衍相反的方向离开。这样的小药箱也许并不需要很多钱,但是需要很多的关心和挂念。
如果没记错的话,自己出国前的那些东西应该都留在了那个原本的家里。他从未如此迫切的想要知道那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负责清扫的阿姨已经将房子大致收拾了出来,当他回到房子里的时候,房顶昏黄的灯光正亮着,一切都带着一丝不真实。
阿姨见他回来了,匆匆道了别。房子里便只剩下他一个人。
房间很空,空的让他害怕。
在国外独居的无数个夜晚,自己究竟是怎么熬过来的。
季嘉衍不知道,只是轻叹了口气。
他打开自己当时的学习房,屋子里的陈设没有什么变化,像是被人按下了暂停键。桌面上摆着的书本还开着,书页边微微泛着黄,带着时间的味道。
凭借着模糊的记忆,他摸索着在抽屉的夹层里找到了那个落满了灰尘的小盒子。钥匙轻推进去,“咔嚓”,盒子慢吞吞的开了口。
一摞叠放整齐的成绩单安静的躺在盒子里,纸张泛黄的痕迹险些盖住成绩获得者的名字,名字后面的年级栏上,时间定格在高一那年。
小的时候,季嘉衍很黏妈妈,在他的印象里,父亲是不常陪伴在自己身边的。江芸是一个很细心的妈妈,总是会顺手记录下有关季嘉衍成长的一切。他的证书,他的成绩单,都被她整齐的摆放在一起,封印在小小的盒子里。
那是他的妈妈留给他的,充满着爱意的礼物。
季嘉衍摩挲着盒子,鼻子一阵酸楚。
时隔八年,他重新打开盒子,将那些承载着母亲爱意的纸一张张摊开。他将那些东西拿出来,才发现盒子的底部也落着一层厚厚的灰。他转身在房间里寻找毛巾,沾了清水之后小心擦拭着那块小小的地板。
不知是不是年久失修,季嘉衍用手指轻轻戳了一下,盒子的底部似乎松动了。
他靠近仔细看了看,才发现这盒子似乎和平常见到的不太一样。
盒子的底部似乎格外的厚实。
他试探性的用手指用力敲了敲,底板里的小夹层掉了下来,随着它一起掉下来的,还有一本老式的牛皮封面的笔记本。
笔记本的侧面也带着同样的痕迹。这个小盒子是在江芸去世前一次聊天时她偶然提到的,这里的东西应该都是江芸所有。
季嘉衍很好奇里面的内容,思考再三还是将本子打开了。
看着笔记的内容,似乎是一本日记。说是日记,倒不如是江芸用来记录季嘉衍成长的本子。
本子的第一页:
“1998年5月20日天气晴
感谢小衍的降生,我忽地就感受到了当一个妈妈的责任。
.....”
“1999年3月12日天气阴
天气不太明朗,但我的心情却很好。因为今天,小衍叫我妈妈了。周围的邻居们都说,小衍这么小就学会了说话,以后一定是一个聪明的孩子,会有大出息。我觉得很开心,但是我的孩子,妈妈不想让你有太大的负担,妈妈只想你平安快乐。”
豆大的泪珠掉落在字迹上,季嘉衍才猛地发现,自己的眼泪已经夺眶而出。他低声抑制着自己的声音,安静的读着那些文字。
那是江芸从第三视角下记录的,有关他的成长。
“2015年4月
衍儿好像有喜欢的女孩子了,总是在自己的房间用手机和谁发着信息。青春真美好啊,希望衍儿能碰到真心喜欢他的女孩子,不在自己的青春里留下遗憾。”
季嘉衍算着时间,这段时间应该就是他读高中的时候。
印象里,江芸在上高中前给他买了一个可以打电话的小灵通手机,为了方便在学校寄宿之时能够联系上家里人。
那台小灵通手机他出国时带在了身上,后来学业繁忙,他也就将它留在了那个小盒子里,慢慢淡忘。
回国的时候,他将自己随身的东西收在了背包里,在国外的八年,留下的痕迹物件却只有这零星的一些。
在书桌的角落里,季嘉衍摸索到了那时没来及带走的小灵通的充电器,他尝试着将手机启动。年纪已经堪比老爷爷的手机嘶嘶响着,却没有要亮屏的意思。
季嘉衍蹲坐在角落里,有些无奈的看着那台小小的机器。
哪怕只是亮一下呢。
求你。
他仔细翻看着盒子里留下的东西,用手撑着头,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
长椅上顾潇的话在他的脑海里不断闪回,他拿出了那个随身携带着用来记录东西的小本子。上面是一些他怕忘记的事,有的是一些公司的待办事项。
“不要忘了对芒果过敏(?)”
自己竟然连自己对什么东西过敏都忘记了。
正当他望着备忘录上的字迹疑惑时,放在桌面上充电的小灵通发出了那个年代手机开机时特有的声音。听到声响,季嘉衍急忙起身,生怕下一秒手机就会关机,里面的数据也会随之消失。
模糊的页面带着年代的气息,他小心拨弄着手机的按键,像是对待什么易碎的宝物。
“设置”
“电话本”
“相册”
点开相册,里面只安静的放着一张相片。像素并不清晰,但仍能看得出照片中两人稚嫩的面庞上带着羞涩的神情。
那是他和一个女生的合照,两个人穿着校服,站在班级门口。周遭的环境看上去像在举办运动会。
季嘉衍的脑袋“嗡”的一声。
身边那个女孩子的长相,他分明记得。
心脏砰砰的跳动,每一下似乎都在怪他为何没有认出她。
“信箱”
草稿箱里,安安静静的躺着400多条短信,每一封的收件人都是“笑笑”,每一封都没能发出去。
他忽地想起,那个午后,他在操场上打球,碰到了一个正坐在操场旁暗自神伤的少女。
“你不要不开心啦,你叫什么名字?”
“顾潇。”
“那我以后叫你笑笑吧,多笑一笑,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