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笼山，凌家军大帐。
收到议和信，凌啸天神色凝重，眉头紧锁。
联姻议和分明就是个幌子，达阔尔纳降之心已久，路人皆知。
他很了解儿子凌峰，满腔热血忠肝义胆，常怀报国之心生死无惧，怎么会答应迎娶敌国郡主以图苟安。
本次率领十万大军出征北蛮，是因接到了天机院潜伏在北蛮暗探传回的情报，情报上说达阔尔亲王发动政变，北蛮大乱。
北蛮虽是北疆小国，但经常袭扰边境。为了清除疥癣之患，景帝才命自己率军前来，本想一战定江山，想不到却落得如此窘境。
铁笼山虽然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但这次出征只带了一年的粮草，梅林关一战中了埋伏，不仅折损了近六万主力，而且大部分粮草也被烧毁，如今营中粮草只能维持数月。
六封快马急报发出去了近两个月，却不见援兵和粮草支援。
再这样下去，粮草一旦耗尽，铁笼山便不攻自破…
但如果应约入敌营，说不定又会落入另一个陷阱。
思忖片刻，凌啸天休书一封回信，约定在南河口见面。
中州大陆上有条黄沙河，由北向南蜿蜒而下，约五丈宽，水流湍急。
北蛮地界内有座东西横跨的青石桥，便是南河口，这里是军事要塞，河西就是铁笼山，河东目前已经被北蛮军占领。
...
翌日巳时的南河口，两军隔着黄沙河严阵以待。
凌峰随达阔尔和那名法灵师从大军中缓步而出，来到青石桥上。
“凌大帅，本王来了！”达阔尔喊道。
少倾，一名雄姿巍然、重面阔颐的中年男子，手执长枪跨着一匹枣红马从对面军中走出，立在石桥中央。
“父帅！”凌峰喊了句，故意舒展了一下身子，并将长发顺到脑后。
凌啸天眼神骇然，顿时明白儿子吞食了噬灵珠，而他居然能安然无恙，想必定是成了驭灵者。
噬灵珠的事只有灵宝道人和凌啸天知道，这个动作的深意旁人自然是不明白。
“峰儿，你没事就好。”凌啸天话里有话。
凌峰笑答：“孩儿没事，达阔尔王爷款待的很周到！”
达阔尔打开话茬，“实不相瞒，本王仰慕凌大帅已久，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凌啸天冷哼一声，“王爷，客套话就少说了吧，你约本帅来议和，不知是怎么个议法？”
“爽快！”达阔尔爽朗一笑，“既然凌大帅快人快语，本王也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了。”
“愿闻其详！”
“我闻凌家世代满门忠烈，凌大帅更是忠肝义胆，不仅是千古名帅，还是一名七品武灵士。想那烈阳皇帝昏庸无道，整日沉迷丹房妄想长生不老，以至奸佞之徒霍乱朝纲，天下百姓民不聊生...”说到此，达阔尔顿了顿。
只见凌啸天神色黯然，面沉如水。
“今日你我在此相会，本王诚邀大帅加入我北蛮，他日定能扫平天下，青史留名...”
“够了！”凌啸天怒喝打断，“多谢王爷盛情，先不说我凌家满门忠烈，凌某也颇知忠义二字，怎能以一身而侍二主？”
“凌大帅！”达阔尔面露狞色，“你可知不降我北蛮的后果？”
凌啸天昂首傲立，铿锵有力道:“玉可碎，而不可改其白。竹可焚，而不可毁其节。身虽死，名可垂于竹帛也！有何惧哉?”
凌二爷说的好，凌峰暗暗在心里给父帅竖起大拇指。
下一秒却感觉全身盔甲一紧，双脚连同整个人莫名其妙的悬了起来。
“你不怕死，难道也要让你独生子陪葬？”
凌峰侧头一看，只见达阔尔一脸愤然，像拎小鸡一样拎着自己。
“有话好说嘛，不要伤了和气，出门在外以和为贵，王爷快放我下来，我恐高...”凌峰嬉皮笑脸道。
凌啸天浓眉一紧，我儿吞了噬灵珠，怎么变成了这幅模样...
“父帅，降了吧...”凌峰向父亲喊道。
凌啸天怒目，“峰儿，你怎么...”
“父帅，咱们残部被困铁笼山粮草殆尽，王爷这是惜才，才不舍得对咱们发起总攻...”
“不错，你小子说的一点儿也不错！”达阔尔笑着点了点头，将凌峰放下，“接着说下去！”
凌峰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好汉不吃眼前亏，大丈夫能屈能伸。母亲早亡，如今父帅的年纪也大了，我是凌家的一根独苗。如果父帅不投降，那我这跟独苗说不定也会被达阔尔王爷杀掉，到时候您还有什么颜面去见凌家的列祖列宗？”
“说的好！”达阔尔忍不住拍手称赞。
凌啸天语塞，不知这逆子是从哪学来的这一套。
达阔尔趁热打铁，“凌大帅，实不相瞒。令郎已经弃暗投明了，而且打算不日就与本王小女完婚，咱们都快成为一家人了，你还不打算投降？”
闻言，凌啸天脸色发青，当时还以为信上说联姻仅是达阔尔的说辞，没想到那个逆子真的已经降了。
“岳丈，不知道您准备何时让我与郡主完婚啊？”
“逆子，你...”凌啸天被气的浑身哆嗦，说不出话来。
达阔尔答道，“不急不急，待你父帅想通了，便安排你们的婚事。”
“岳丈，我再来劝劝...”凌峰轻声道。
达阔尔点点头，做了个请的手势。
“你这个逆子...”凌啸天横枪怒指，“儿大不由人，你这个逆子既然打算苟且偷生，那今日我便与你断绝父子关系！”
此时他很无语，也懊悔不已。平日里对儿子的管教太过松散，以至于今日在两军阵前丢人现眼。
“父帅，您这又是何必呢？好死不如赖活着，景帝值得您这么为他卖命吗？”
凌峰继续反驳：
“人心都是肉长的说变就变，凌家军的将士哪一个没有父母妻儿，您能保证自己身后的四万残部会不顾生死，奋勇突围吗？”
“即使侥幸突围成功，以景帝的性格，吃了败仗您觉得他能放过您？”
“再说，朝中还有那么多敌对势力和奸细，他们肯定会趁机落井下石！”
“所以不管怎样回去就是一个死，那为什么不降？”
凌啸天听完微微一怔，奸细...
这次出征北蛮，前几座关隘拿下的都非常顺利，然后就在梅林关外突遭了北蛮军五万铁骑的合围，后续的援兵与粮草也迟迟未到，很难不让人以为这是一个专门为凌家军而设的局...
之前只顾着如何安定军心，率部突围，没有细想这件事。看样子峰儿这孩子是分析出了其中缘由，故而打算诈降，揪出朝廷奸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