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二一路跌跌撞撞,总算是跑到了自己家里。
他好不容易从腰间拿出钥匙,打开大门。
立马瘫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气。
他方才当真是被林阳吓破胆了,他可是知道朱三作为后天三重的厉害。
不说旁的,就看朱三一个人便镇住了二十来个猎户便可知道,这名头有多么威风。
但这名头固然威风,可实际上,王二知道,那朱三可比一般的后天三重厉害得多。
他一身天生神力,未入境时,光凭这身力气便成了这常宁县的第一猎户。
原本是年纪大了,根骨已成,血气已衰,因而没有习武。
当初神威武馆的馆主可都曾称他天赋,是有进入先天境界的希望的。
朱三自己也常以为骄傲。
这朱三半年前不知得了什么机缘,竟然补足了血气。又经过王二舅舅,王管事,拜入了赵家门下。
可眼看着这潜力非凡的朱三,却怕林阳怕成那个样子。
这林阳分明没有习过武,声名不显,却竟然有这等可怕的力量。
那一巴掌把朱三抡在地上,王二可是看得清楚,就是反手一抽罢了。
王二此刻也顾不得想这些事。
只想快点把那些钱都找出来,马上把林阳这个煞星的钱给还了。
他实在是想不通,怎么会有这等高手装成个平平无奇的猎户来玩他?
再说,这么久了,他林阳就这么能装?
除非……他是突然变得如今这般强大的……
很快王二便否定了这个念头,毕竟,这怎么可能。
他宁愿相信有人宁愿装了十几年穷苦猎户,也不敢想有人能在短短时间内,从生活艰难到一巴掌扇飞后天三重的朱三。
想起舅舅王管事曾经让王二好好教训一下林阳,他不由得心中一寒。
他知道林阳的实力么?
若是知道,那又怎么敢让王二招惹林阳。
先顾不得想其他。
王二心中思忖,这些日子在那些猎户身上确实赚了不少,可他还得四处打点孝敬。
若是把这些钱都还回去,还得算上林阳那里三倍的钱,饶是他这些年捞了不少,也得大出血了。
“五十两,至少得要五十两。”
不过这总比惹上林阳好,那样的强者,自己怎么敢惹他。
林阳杀他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指不定自己哪次外出,便再也回不来了。
能不能抓到是谁还是一说,可是谁又会为了他王二,去惹上一位这等强者不痛快呢。
他只是条狗,他也很有当狗的自觉,但终究上不得台面。
他这种人,就是做脏活的,不知何时便会被随手丢掉。
毕竟,听话的狗,终究只是狗。而求着当狗而不得的人,可是多了去了。
若不是他舅舅王管事,他还不知道在哪处臭水沟里打滚呢。
王二心中想着,翻箱倒柜。
可钱袋竟全是空的!
“怎么可能,难道遭贼了?”
王二顾不得心中震骇,又马上跑出门外,往院子里几棵树下刨土。
果然下面还埋着不少袋子。
王二心中一喜,他大部分的家财都是埋在地下了。
作为一个鸡鸣狗盗之辈,最怕的就是遇上了同行。
可打开那些鼓鼓囊囊的袋子。
里面竟全是土!
王二顿时如遭雷击,一下子垮了下去。
他的钱,全没了。
他又发疯似的往别的地方跑,两只手不知疼痛地飞速翻动着土层。
空的。
空的。
全是空的,没有一分钱,里面看似鼓鼓囊囊,其实全是土!
借!
去借!
借什么都行,拿舅舅的名头抵押,一定能借够。
一定得凑齐这五十两银子。
至少得凑齐林阳那三十两,他可还不想死!
…………
“林阳何在?”
“三十两银子,你可备好了么?”
尽管这两句话声音很大。
可看见地上躺着的朱三时,官差还是吓了个哆嗦。
地上躺着个朱三这样的彪形大汉,一般人自然会害怕。
更何况,边上还有条九尺长的花豹。
可官差更害怕了。
他当然知道朱三是谁,平日里赵家没少给他送油水。
除了朱三,他不知道谁还能猎到这么大的豹子。
可朱三现在就躺在地上。
这是谁做的?
能够有这般实力的强者,常宁县也就几十个人。
可究竟谁会这么做?在场这些人,他可一个都不认识。
当然,除了一个。
林阳。
王管事可是亲自招呼他,要让林阳做这个税头。
让林阳一个人交这三十两,都是王管事的主意,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可到底是照办了。
朱三躺在地上,心中越发郁闷,怎么又来一个熟人看他的丑态。
“这是……”官差指着地上的朱三。
“他自己摔地上了。”林阳淡淡道。
猎户们面面相觑,却也没有说话。
场中只有林阳一个人坐着,其他猎户竟是没有一个人敢坐下,而是站在林阳周围。
官差面皮抽搐了一下,朱三自然不可能是自己摔地上了,但他也无心多问。
这样诡异的场景,总不可能是林阳把他给打倒在地上了。
前几日林阳给他赔笑的场景,他可是记得清楚。
“三十两银子呢?”他问道,气势却完全不如刚才。
“马上就有人送到。”林阳淡淡道。
“马上?”
一声冷笑。
“我倒要看看,谁给你送来这三十两银子。”
一个贼眉鼠眼的中年肥胖男人踱步走来。
“王管事!”有人惊呼出声。
赵家赵二公子面前的红人,王二的亲舅舅,王管事!
“签字画押吧。”王管事走到林阳面前,把一张纸往桌子上重重一拍。
林阳瞥了一眼,是张卖身为奴的契约。
卖身的名字是——
林渊!
林阳是林家这一户的户主,若是他签字画押,契约便成立。
“想清楚,你是税头,这三十两银子交不上,可是没人能救得了你。”
“签了他,一切了结。”
王管事的声音不大,可在场每个人都听得分明。
收税设立税头,确实曾经有过这么个规矩,若是找上税头,收不上税,可都是税头的责任。
这税头都是豪强地主抢着当的,他们不仅要收税,还要从中抽一笔油水出来。
逼得人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卖儿鬻女的事可是屡见不鲜。
可那是豪强地主。
林阳一介穷苦猎户,又凭什么能收上这高得离谱的税金。
就凭林阳所住的那片地方,就算林阳丧了良心,把其他人都卖了也凑不齐啊。
就算以如今林阳表现出来的实力,能够轻松赚到这三十两银子。
可那也不是一时半会的事,况且此时必然会有人吃住他情急,让他卖身效力。
“滚。”林阳只回了一个字。
这话当真痛快,不少猎户心中快意,欺辱别人卖掉自己的亲弟弟。
这算什么事?
可痛快完了呢?林阳就能有这三十两银子了么,最后若是不卖了林渊,还不是得两个人一起去服苦役。
又有不少人心思转得快的,林阳的实力自然不可能是突然才有,他这般实力,有三十两银子不算什么。
“你莫非有三十两银子?”王管事眉毛一挑,倒也不怒。
他不知道林阳这小子哪里来的这般底气,他可是知道,林阳被王二每日从手里拿去大把的铜钱。
“没有。”林阳回道。
林阳是真的没钱,他根本没准备带钱来。
他是个谨慎的人,从王二那得来的钱,他现在还不好出手。
毕竟几天前他还为了那三两的税银发愁。
“没钱?”王管事突然笑起来,他还以为林阳在这安坐,是手上已经有了钱。
几个猎户心中激动,竟是当场掏出钱袋,把里面大大小小的银钱都拿出来。
“林小哥,先前是我们错看你了,这些钱你先拿去应急。”
“日后再还便是。”
“是极。我这也还有些宽裕的。”
不断有猎户应声,一时间竟是群情激愤。
王管事这下作手段,他们已是看了个明白,这王管事可是当真歹毒无比。
逼迫林阳卖掉自己的亲弟弟,这还是人吗?
林阳见状也是心中一阵感动,这些穷苦猎户自己日子过得也不怎么样,却愿意伸出援手。
“你们这些泥腿子倒是仗义?”
“凡是给林阳凑钱的,有一个算一个,都自己想想,得罪得起赵二公子么?”
王管事又是一声冷笑。
众猎户都是心中一凛,赵二公子可是常宁县城的一霸,平日里仗着赵家的势力,欺男霸女的事可没少做。
从前他便见到美貌妇人便去上前调戏,甚至直接带人劫走玩弄,最后留下一笔银钱便了事。
近来,甚至传言说他喜欢上了男风。
身边总是跟着两个清秀小厮。
想到林阳的弟弟,林渊,那秀气的模样,不少人心中一阵恶寒。
按说这王管事与林阳根本没有交集,哪里会故意来刁难他。
除非……
是赵二公子。
赵二公子看上了林渊!
众人都心中震动,林阳打了朱三也就罢了,可赵二公子何等身份。
他老子可是常宁县的一边天,先天境界的赵无极!
不少人伸出去的手又悄悄缩回来。
林阳摆了摆手,这些人方才做的已经够了,赵二公子的名字,到底还是比他小小林阳要响得多。
“无妨。”林阳淡然道。
在他心中,整件事已经理了个明白。
那赵二公子看上了林渊,便指使王管事来胁迫林阳,那王二多半则是受王管事指使,朱三又搅和了进来给王二撑腰。
赵家,还是赵家。
林阳心中越发冰冷。
“朱三?你怎么躺在地上。”王管事终于注意到了一旁地上的朱三。
朱三心中郁闷,原本以为王管事半天没看见他,心中还在庆幸。
自己的脸现在是一遍又一遍被人打啊!
“他自己摔倒了。”林阳也不自觉露出一丝笑意。
王管事还在心中奇怪,但林阳打断了他。
“银子,现在没有。”
“待会自然有人送来。”
王管事见到林阳仍然是一副一切都在掌握的神情,怒极反笑。
“好啊,我倒要看看,是谁敢来给你送钱。”
一阵跑动的声音,一个人影飞奔而来。
手中的钱袋当当作响,显然为数不少。
“大人,大人!”
他一边喊着一边大口喘着气。
“您存在我这的钱,还有诸位猎户兄弟的。”
“五十两银,一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