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阴沉沉的,从下午三点来钟就开始刮风,风卷着杨絮天上地下的乱舞,迷得人都睁不开眼,有些杨絮还直往鼻孔里钻,楼宇间的旋风更是没有一个方向。早春的狂风让早早退去冬衣的人们倍感寒冷。刮了一阵狂风,春雨像小冰豆儿似的飞了下来,砸在窗户上发出“啪啪——”的声响。
林华俊正在教室里练着发声。老师对他的声音并不是很满意。虽然林华俊是歌手出身,但早期的声乐训练不到位,加之忙于各种演出,有时让嗓子长时间处于一种疲劳的状态下,又过于依赖“科技与狠活”还有几乎无所不能的后期制做,因而养成了一些不好的发声习惯,想要改可就得花上一段时间。再加上后来又染上抽烟的毛病,所以现在他的嗓子要想恢复不是一件单靠训练这么简单的事。
既然如此,许薇薇就没想让林华俊再成为一名专业歌手,而是想重点挖掘他的表演能力。但是林华俊执意要在声乐方面加以改善并有所突破,许薇薇倒也就没有横加阻拦。她想:反正艺多不压身。做为一名艺人有这样的上进心总是没错的,现在已经没有资金上的掣肘了,林华俊又愿意付出努力,为什么不呢!在许薇薇的眼里,林华俊就是一块璞玉等待着她一点一点地去雕琢。当然,时间不等人,在现在这个快速运转的世界里,再好的东西也不能在手里捂着,一定要把握好出手的时机。
在课间休息的时候,林华俊透过被风夹杂着雨拼命敲打着的窗户向外看去,外面的一切此刻都是那么的模糊,他忽然想起了一首老歌——《冰雨》,不由得哼唱了起来……这时,一个女声和着他的歌声一起唱起来,那声音很美、很清脆,一听就是有功底的,十分令人陶醉。
但林华俊还是止住了自己的歌声回头看去。他的眉头一皱,没有说话只想马上离开教室,可那个人叫住了他。
“阿俊,没想到这么快就又见到你了,可真巧呀!”说话的不是别人,而是那位“咖姐儿”雪莉。
林华俊不想与她搭讪只是礼貌地笑了笑点了点头,推开门刚要出去,雪莉又说话了:“怎么见到我不开心嘛!薇姐没跟你说?”
“说什么?”林华俊回头问。
“我们要一同排练呀,准备上B节目,是直播,不能假唱的,时间很紧。”
“什么?”林华俊一脸的迷惑。
“这应该是我们两家公司的首度合作,薇姐想用我们的实力来烘托你。”雪莉看似有些傲慢地说着。
林华俊还没等雪莉说完便摔门而去。他十分讨厌这种莫名其妙的CP,没想到许薇薇也是这样的人,把他随意的“配”给了一个什么女人,只为了所谓公司的利益。
他马上给许薇薇拨去了一个电话,而许薇薇果断地挂断了。因为她现在正在忙着谈一个合作——一个她认为对林华俊非常重要的一个合作,如果成功了,她许薇薇和林华俊都可能会离自己的目标更进了一些。
林华俊握着手机十分的生气,他无法忍受这种被出卖的感觉。此时,小柳正拿着水走过来。
“俊哥,下课了!来喝点儿水吧。怎么啦?”小柳看着林华俊有些生气的样子,一时不清楚出了什么事。
“你知道薇姐有什么安排吗?”林华俊皱着眉问道。
“薇姐,没什么特别的安排呀,哦,对了——”小柳把水杯递给林华俊,从兜里掏出手机,说:“刚才薇姐发了一条信息,我还没来得急看。”
小柳打开手机免提,里面传出许薇薇的声音。“小柳,临时安排阿俊上B节目,曲目未定,晚些时候再联系。”
“曲目未定”林华俊若有所思的自言自语着。既然曲目未定那雪莉为什么这么言之凿凿,薇姐为什么不接电话。
声乐老师出现在走廊的尽头,向着林华俊走过来,疑惑地看着他,说:“怎么还在这儿,不进教室?谱子都背下来了?”
他们一同走进教室,看见雪莉坐在琴凳上随意地翻看着乐谱,她的助理站在一旁。看见林华俊进来雪莉站起身迎了过来。
“你是哪位?怎么在这儿?”老师扭过头看着林华俊,又问:“这是你朋友?”
“不是。”林华俊冷冷地说。
“粉丝!”声乐老师添了一句。
“不是。”林华俊依然冷冷地说。看着林华俊这幅冷淡的态度,声乐老师又说:“阿俊,处理好,我们马上要上课了。”
没等林华俊开口,雪莉上前一步说:“左老师吧,我是雪莉,公司安排我来和阿俊一起练习。”
声乐老师看了一眼林华俊又看了一眼雪莉,然后冲着雪莉说:“我不知道你是哪个公司的,总之,我没接到任何通知。不好意思,请你马上离开。”
雪莉还想说些什么,可左老师又接上一句:“你是许薇薇公司的吗?不是,就请离开。许薇薇聘我一对一的指导林华俊,没有说还有一个人。”然后做了一“请”的手示。
左老师非常严厉,是声乐界一位很有声望的前辈,雪莉不敢太造次,只好十分不情愿的离开教室。看着雪莉离开的背景,林华俊的脸才焕发出原本的神彩。
冯医生第一次利用自己的职务之便为黎思宇约好了各项检查的时间,他编了一条信息发给黎思宇。黎思宇很快就回复了两个字“收到”,紧接着又回了一条“谢谢”接着是一个动画表情包。冯跃笑了,他没想到黎思宇会这么快回信息。这让他非常欣慰,好像看到了一束光从阴雨绵绵的窗外射进屋里,整间屋子都顿时亮了起来。
此时诊室的门开了,一个病人走了进来,他看到冯医生在冲着他微笑,心里直发毛,不知该不该进来。他看了一眼捏在手里的号,没错呀!
冯跃的脸一热,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马上调整了一下坐姿,轻咳了一下掩饰尴尬,严肃地说:“请进。”
黎思宇接到冯医生的信息后,马上拿起一本台历,迅速地核对自己的时间。她的眼珠快速闪动,脑子高速思考,她还从来没像现在这样,这么急迫地想去医院完成自己的检查。她忽然有了一种对生命的迫切渴望。
天已经全黑了,四月份天黑得还是很早,华灯四起,雨停了,空气中弥漫着雨后一股特有的泥土的清香。林华俊终于完成了一天的训练,他迫不及待地坐进保姆车,拿起手机想给黎思宇发一条信息,可是他举着手机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转头看向窗外,车行很慢,他却心急如焚,他希望能马上回到那个小院儿,希望能看到黎思宇进进出出的身影。手机突然响起,吓了他一跳。
原来是许薇薇打来的。
“阿俊,怎么样,今天很累吧,以后会更累,你要有心理准备呀!”电话里传出了许薇薇略显兴奋的声音。
“没问题薇姐,不累,您有什么新的安排吗?”
“哦,对了,你下午给我打电话什么事,那会儿我正在谈事。”
林华俊想了想是不是要跟许薇薇抱怨雪莉的事,如果真的是她安排的呢?现在的一切都是基于许薇薇的支持,“喂——”电话里又传出许薇薇的声音,“还在吗?信号不好?”
林华俊还是鼓起勇气说:“下午给您打电话——是因为——雪莉——”
“雪莉?她怎么了?”许薇薇迫不及待地问。
没等林华俊开口,许薇薇就又抢着说:“先不说她的事儿了,你现在到哪儿了,还多长时间到小院儿,我在那儿等你。”
林华俊刚要挂断电话,许薇薇又接上一句:“对了,越喆跟你在一起吗?”
“没在一起,她下午离开了。”
“好,先这样。”
小院儿里又热闹了起来,已经沉寂了一天的黎思宇终于感觉又活了过来。她已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喜欢孤独还是喜欢热闹,也许两样都喜欢,只是在不同的时间里和面对不同的人。
许薇薇从院门外接过外卖员手里的餐,托着长音大声地一边向院里的人喊着:“亲爱的——快来搭把手儿——”一边快步地走进来。黎思宇上前接过了几个袋子,笑盈盈地说:“什么好吃的呀,这么多。”刚刚回来的越喆也跑过来凑热闹。不一会儿,一大桌丰盛的外卖就摆好了。中西合并,冷热掺杂。
许薇薇从一个漂亮的手提袋里拿出一瓶法国葡萄酒,和一把开瓶器。她熟练地开着红酒,就在她努力地拔出瓶塞儿的那一刻,林华俊开门走了进来,好像一切都是事先安排好的一样,一分一秒都不差。
许薇薇大叫一声拔出瓶塞儿,冲着林华俊高高举起那瓶葡萄酒,就像一位战场上得胜的将军在庆祝胜利。在场的所有人都被她的举动感染着,为着一件还不知道的美事而欢呼……
黎思宇也暂时抛开了所有的烦脑尽情地欢呼着,刚刚进门的林华俊被这一情景弄懵了,他看见黎思宇开心的笑着,于是,他也开心的笑起来,两个人的目光也在那一刹那碰到了一起,一个小火星儿闪了闪跳了出来,又一个、一个接着一个的小火星儿在两个人的目光中闪烁着!
大家落坐,许薇薇郑重其事地宣布了今天她的成果。这个成果能改变林华俊的命运吗?会成为他事业的一个新起点吗?
这顿饭大家吃了很长时间,直到风吹散了满天的阴霾,露出了璀璨的星光。虽然在二环以里星光并不是那么灿烂,但在这个小院儿里却总是可以让人感觉到夜空的深邃。
已经摇摇晃晃的许薇薇被司机送走了,越喆来到工作室抓紧时间编辑片子,她要配合整体的宣传方案,餐厅里就剩下了黎思宇和林华俊两个人收拾着一桌子的残局。此时的黎思宇感到非常的疲劳,但她不想让别人看出来,所以她努力地坚持着,还好有林华俊在身边一直帮衬着。
黎思宇走进院子,抬头仰望夜空,有几颗特别亮的星星在遥远的天上一闪一闪的。雨后的夜十分的冷,她抱着双肩缩着身子。忽然一件温暖的夹克衫披到她的肩头。黎思宇的脸上泛出一丝红晕,热热的,她嘴角微微上扬,不好意思地回头看了一眼林华俊。林华俊那一双明亮的眼睛水汪汪的闪动着,温柔地看着她。
“谢谢!”黎思宇小声地说。
“不客气!”林华俊也小声地回。
黎思宇抬起头继续望着夜空,说:“这里看不见太多的星星,不像在西双版纳。”
“嗯,不过,这里的夜空依然很美。”
一边说着,林华俊的手轻轻地搭在了黎思宇的肩上。黎思宇的心好像被什么东西拨拉了一下,立马加快了速度,她感到一股暖流顺着林华俊的手指尖迅速地传遍了全身,酸酸的麻麻的,一种兴奋袭来,身上有些微微地出汗了。她不自觉地把头靠向林华俊,依在了他的胸前,她能感觉到在那个胸膛里有一颗同样加速跳动的心脏,她可以听到它发出的声音。这声音与那天在澜沧江岸边看烟花时的声音似乎不太一样,现在这个声音好像要轻松得多,欢快得多了。
在黑暗中有一条细细的红线静静地围绕着他们,悄悄地把他们两个人的手栓在了一起。
林华俊也能够感觉到黎思宇有些急促的喘吸,这让他的心跳更快了,激起了男性的某些欲望。一股淡淡的清香飘入了林华俊的鼻子,是黎思宇头上残留的洗发水的味道,瞬间让他想起那晚在澜沧江岸边,他们相互依偎的情景。不知为什么那天晚上他就似乎已经在冥冥之中预料到了现在的情景,那天他就相信这一天是一定会到来的。他觉得自己已经等了太久了。终于,终于他可以这样亲密地搂着黎思宇的肩膀,可以与她分享今后发生的所有事情,无论是快乐的还是愤怒的,或是悲伤的。
此时的林华俊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幸福了。当黎思宇把头依在他胸前时,他的心就告诉他:去爱她吧!让她快乐,你就快乐!让她幸福,你就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