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家时,已经夜里十一点了,江瑾桉神色略显疲惫,按开指纹锁后熟练的倒了杯水。
她习惯性的拨通那个海外电话,可依然没有任何响应。
室内昏暗,借着月光江瑾桉轻轻吐了口气。
忽然,她看向鞋架上多出来的颇为熟悉的男鞋,眉目间染上了疑惑:“江樊?”
这一声无人应答,江瑾桉放下水杯,顺着楼梯到了二楼,江瑾桉思考片刻敲了敲门:“江樊,你在不在家?”
室内一片死寂,江瑾桉捋了捋碎发,推开了房门。
江樊把被子披在身上,额头上放着退烧贴,发白的唇色看的人心惊。
江瑾桉的心提了起来,眉心直跳,她坐在床边摸了摸江樊的额头。
江樊意识模糊的张了张口:“姐……”
江瑾桉给他倒了杯热水:“怎么烧的这么严重?”
江樊摇摇头,把被子往头上扯了扯。
“烧成这样怎么不叫保姆去找我……”江瑾桉对自己的弟弟一向娇惯,讲了一半才想起自己家里的三个保姆都因为感冒请假了。
江瑾桉找出药箱:“又没找到药箱?”
江樊翻了个身,任由江瑾桉把温度计塞进他嘴里,他嘟囔道:“只找到了退烧贴。”
江瑾桉无奈的揉了揉额角,在桌子上罗列了一排药:“江樊,你多大了?”
“姐,你别说我了,我难受。”江樊扯着被角抱在怀里,委屈的快掉眼泪了。
江瑾桉瞬间心软了,她看着体温计,微微叹了口气:“先把退烧药吃了,如果退不下来,就叫医生来家里。”
“嗯。”江樊乖巧的吃了一包药。
江瑾桉给他换了一张退烧贴,又掀开被子摸了摸江樊身上,滚烫的身子烫的江瑾桉发怵。
生意场上她可以游刃有余,但面对生病的家人却担心的无所措手。
江瑾桉忽然顿住手,盯着卫浴旁的湿衣服:“你淋雨了?伞呢?”
江樊神色有些慌,把被子盖在头上:“哎呀好了,姐,我能照顾好我自己,你,你出去吧。”
江瑾桉抱着手臂,居高临下的看着江樊。
江樊只觉得室内的温度都下降了两度。
姐弟俩谁也没说话,半晌,江樊绷不住了,掀开被子,有种赴死的悲壮慷慨:“就是借同学了。”
同学?
江瑾桉眉眼柔和下来:“好啊,江樊,你小子知道耍帅了。”
“就是普通同学。”不知道是不是烧的,江樊脸色更红了。
“那行,”江瑾桉勾了勾嘴角,不再纠结这个问题:“你吃不吃东西?”
江樊绞尽脑汁,最后道:“粥,我想喝粥。”
“行。”
江瑾桉换下衬衫,套上合身的居家服,双手灵活的把头发挽在脑后。
江瑾桉围上围裙时心下微微发愣,她估计着江樊的表现,也许是谈恋爱了。
不知不觉,江樊也长成大男孩了。
江樊吃完粥就安然睡去,江瑾桉抱着笔记本电脑在卧室看股市波动,每隔一段时间就去给江樊量体温,到了凌晨时,江樊的体温才彻底正常,江瑾桉终于松了口气,冲了个热水澡,钻进被窝睡觉。
——
刚刚招来的小保姆来的很早,江瑾桉看见她,微微一笑,吩咐道:“你打扫客厅就好,慢慢打扫,不着急。”
保姆年龄小,江瑾桉怕她毛手毛脚,细心的安慰,小保姆很感动,轻轻点了点头:“谢谢您。”
虽然不似之前那样紧张,小保姆还是畏首畏尾。
江瑾桉拍了拍她的肩膀:“你是家政新来的?叫什么名字?”
她腼腆的点点头:“可以叫我阿桂,刚刚入职一周。”
“最近感冒严重,你小心些。”
和江瑾桉长辈般的对话让阿桂放松了神经:“您放心。”
江瑾桉这才笑了笑。
江樊学校准备毕业材料,忙前忙后的没时间出门,江瑾桉轻轻扫了眼表,对阿桂又嘱咐几句才出了家门。
周末本该休息,但约了要合作的公司总裁,江瑾桉只能马不停蹄的开去市中心。
约见的总裁是白手起家的企业家,专门做房地产生意,好面子,所以江瑾桉特意让助理挑了最有排面的餐厅。
江瑾桉到时,自己的助理正安稳的等在门口,见到江瑾桉,他微微颔首:“江总。”
江瑾桉点点头:“都安排好了?”
“是,林总稍后就到。”助理跟在江瑾桉身边:“不过林总说要带个人过来吃饭。”
江瑾桉没在意:“那无所谓,生意场上都是朋友。”
助理点点头。
江瑾桉在包间坐等片刻,林清带着两个人如约而至。
一个是他的助理,一个是,季彧行?
季彧行?
江瑾桉微微眯眼。
季彧行似是不认识她,和林清有说有笑的坐在了她对面。
季彧行眸中泛着笑意,叫人如沐春风。
“这位就是林总说的老朋友?”江瑾桉和林清握过手,视线轻轻放在季彧行身上。
“是,季彧行,季总,我的故交。”林清状似无意的提起他的名字:“他无非来蹭蹭饭,不必在意。”
江瑾桉约见季彧行的消息不是秘密,把季彧行搬出来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不想和江氏合作故意拿季彧行压她?
江瑾桉带着笑意说些商场上的客道话,随后便直入主题。
江瑾桉游刃有余说着他们公司的优点,她喜欢对症下药,林清白手起家,注重的就是能力和气节,单把江瑾桉抛开问题看本质这一点,就已经让林清认可了。
但林清轻微的动摇后,是冗长的中立,虽然是单独见面,但该喝的酒一点都没少喝。
江瑾桉的带来的人年纪尚轻,围在江瑾桉身边拼命挡酒,酒性烈,没几杯就醉倒了,但林清依然不肯松口,似乎故意让江瑾桉下不来台。
项目的价格不是问题,双方的能力业务又匹配,那么问题就出在季彧行身上了。
江瑾桉吐了口气,让挡酒的下去歇息,自己把酒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余光里的季彧行只管吃吃喝喝,似乎半点没听他们的对话。
“林总,我江家,家大业大,算是块儿肥肉,但这块肥肉也不是好争抢的。你后面排着的是成千上万个林总。”江瑾桉摩挲着酒杯,看着林清的助理也惨淡离场。
“但能拿出1000亿的,只有我了。”林清笑了笑,他装模作样犹豫片刻,终于站起身来,伸出手同意了合作。
似乎这场聚会就是为了看看江瑾桉有多拼命。
这点委屈江瑾桉受得住,更何况这点场子日后必然要找回来。
江瑾桉睚眦必报,但分得清场合。
两人签合同订在周一的一早江瑾桉的公司。
京城最大的娱乐产业和房地产龙头企业合伙,必定是大新闻。
江瑾桉拎着文件走出去时,季彧行才优雅的吃完最后一块牛排,拿手帕揩了揩嘴。
林清喝着红酒:“我没说错吧,这人为了生意什么都能扛下来。”
“你不怕她报复你。”季彧行瞧着江瑾桉的背影:“不说江瑾桉是京城第一小心眼吗?”
林清笑:“这不是有你吗,你不是说要帮衬江家?怎么样,江瑾桉的反应满意吗。”
季彧行眸色暗了暗,不久便舒缓了眉目:“很有韧劲儿。”
——
江瑾桉窝在副驾驶,修长的手指拨弄着键盘,快速的扫着草拟的合同,不多时,正驾驶的车门打开,她微微侧头。
李助理回家休息,上来的是江瑾桉新招的办公秘书,据说是个业务能力很强男人,但江瑾桉对下属太过于严苛,所以她的秘书除了李助理,大多是月抛的,这位还在考核期。
没等江瑾桉发问,秘书就系上安全带,把一个精致的药盒放在了江瑾桉身边,神色紧绷:“江总,这是季总让我带给您的。”
季彧行?
江瑾桉抬眼看向附近,没见到季彧行本人,她也不认识季彧行的车,她只扫了眼药盒,就撇开视线:“扔了吧。”
“什么?”秘书有些发愣。
江瑾桉看完最后合同的最后一行,才抬眼看他:“来历不明的药以后直接扔掉。”
“……是。”
江瑾桉失算的是,她刚到自己公司楼下,就碰见了季彧行。
季彧行一身藏色西装,身旁跟了个娇小的女孩,身着酒红色鱼尾晚礼服,二人谈笑风生。
本来已经临近傍晚,如果不是江瑾桉的U盘落在了公司,她也不会回来了。
见到一身宴会行头的季彧行她还是打了招呼:“季总。”
显然两人都没想到会这么快再次见面,季彧行微微愣神,便带着女孩朝她走了两步,眉眼带着浅笑:“江总,这么晚来加班吗?”
二人谈不上相识,但又不能落了面子,只能虚与委蛇。
“是东西落下了,已经让秘书取了。”江瑾桉一脸职场笑。
“那我给你的药,你吃了?”季彧行似乎是关心。
江瑾桉身形一顿,点点头:“吃了,多谢季总关心。”
见江瑾桉反应平常,季彧行反倒没什么兴味,寒暄两句便驱车离开。
不多时,江瑾桉的秘书也拿了U盘下来。
江瑾桉本想问季彧行给的什么药,但又打住了话头。
估计早扔了吧。
江瑾桉转身回商务车,却被秘书叫住,她回头。
秘书有些不好意思:“江总,这个药从药盒里掉出来了,我看到是胃药……就没扔,我怕您犯胃病。”
江瑾桉挑了挑眉:“你怎么知道我有胃病?”
江瑾桉这是从小落下的毛病,混商业圈的都略有耳闻。
但季彧行刚回国不久,知道的清清楚楚就奇怪了。
这么看来季彧行是着手调查一她了。
至于这个秘书……
秘书显得有些窘迫:“我看您和林总应酬时喝了酒,出来的时候就有些弓着身子,再加上我自身也有这些毛病……”
江瑾桉审视他片刻,接过药盒,问:“你叫什么名字?”
“吴启。”吴启紧张的左手扣右手。
江瑾桉点点头:“不错,好好干。”
吴启很高兴,这是他第一天给江瑾桉当秘书,本以为会被臭骂一顿,但好像反而被认可了。
虽然不是能力上的认可,但能被江瑾桉稍微夸一句,已经很不容易了。
所以吴启开车送江瑾桉去夜总会的时候,显得更认真了。
当然这些细节上的变化江瑾桉注意不到,也不想注意。
——
作为整个京城夜总会的头目人物,江瑾桉自然来去自如,如鱼得水,只不过进来耳边都充斥着江源缘的传闻,几乎不堪入耳,有的说和十几个男人玩,如今不能下床;有的说回家的路上被车祸压断了双腿:有的说江源缘当着未婚夫的面和男人做……
总之传闻千奇百怪,但也大相径庭,更多的是期盼在这个桃色绯闻里,作为江源缘的姐姐,江瑾桉怎么做。
江瑾桉面无表情的回想着这些个传闻,掐灭了手头的烟,她拨通电话打给李助理:“司徒璟回家了?”
“……是老板,他今天一天都没有出门。”
江瑾桉按了按太阳穴:“……有时间的话把司徒家的伯父伯母约出来吧。”
“是,老板。”
江瑾桉坐在vip专属包间的吊椅上看着落地窗外的繁华,星星点点的灯光像是破碎的夜明珠,映衬着城市的车水马龙。
“江总,阿金先生今天来了。”吴启声色沉稳,江瑾桉从吊椅上起身,打开了门。
开门的吴启已经走远,门外站着的是位皮肤白皙面容姣好的男子,虽声女相却没有女子的阴柔,看的江瑾桉微微一愣。
“江总,我是王总推荐来的。”男子有些窘迫,似乎对江瑾桉很畏惧。
“王诚?”江瑾桉笑了笑:“他倒是投其所好,你进来吧。”
金云祺进了房间依然局促,声音微紧:“我姓金,金云祺,是会所新来的男模。”
江瑾桉点点头:“你样貌不错。”
只简单的评价一句,江瑾桉就脱了外套,随手拿出避孕套丢在金云祺面前:“你去洗澡吧。”
金云祺有些怔愣,没想到江瑾桉这样直接:“前戏什么的……”
江瑾桉点了根烟,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用润滑剂吧。”
金云祺本想挑起些暧昧的气氛,让他能在夜总会站稳脚,但江瑾桉的冷漠打乱了他的计划。
他听说江瑾桉纵情声色夜夜笙歌,对他应该是极为热情的……
金云祺心中多有不服气,洗过澡后,像是征服欲一般在江瑾桉脖颈上舔弄,但她给出的反应依然很平淡,似乎他的吸引力还不如刚刚吸进去的烟大。
金云祺加大了力度,江瑾桉闷哼一声秀眉微蹙:“你轻点。”
她的声音除了略微的动情,就只剩下冷漠了。
时间流逝,折腾到了零点,江瑾桉微微呼气,看了眼时间,拍了拍金云祺:“你走吧。”
金云祺面色泛红,点点头,他知道江瑾桉从不留人过夜,这几个小时他也算看明白了,江瑾桉心性冷硬,所谓的夜夜笙歌不过是成年人的生理需求罢了。
金云祺一走,室内又恢复了宁静,江瑾桉漠然的打量着一床的狼藉,微微叹气走进了浴室。
太多事情要处理了,江瑾桉只能得到这片刻的安宁,江氏集团的股市虽然恢复稳定,但若是季彧行不同意合作,那江氏还是难有出头之日……
冲澡的手微顿,床上的微信电话电话铃声打断了江瑾桉的思绪。
江瑾桉草草的披上浴巾,接电话的手在空中停住。
季彧行?
大半夜的不睡觉?
江瑾桉考虑到可能是未来的合作伙伴,还是接起了电话。
“喂?江总,这么晚打扰真是冒昧了。”季彧行被优雅的大提琴音环绕着,把他的声音衬托的更加深沉。
江瑾桉放了免提,自顾自的擦着头发:“那季总深夜致电,肯定是要事了。”
江瑾桉的话里透着怨气,季彧行似乎是在苦笑:“我回国不久,身边女伴甚少,如今是和许多商业龙头的舞会,没有女伴有失身份,如果江总不嫌弃,我身边整好缺一个女伴。”
江瑾桉停止了动作,眸子微微眯起,商业龙头?这种好事季彧行叫她?
仅仅几面之缘的未合作伙伴?
将信将疑之际,季彧行再次开口:“既然江总这么犹豫,那我只能……”
江瑾桉放下浴巾,音色清明:“既然是季总邀请,我自然要给面子。”
季彧行像是轻笑一声:“那明晚八点,龙庭湾不见不散。”
江瑾桉把这件行程发给了吴启,让他帮忙重新排明天的计划表,随后便裹上浴袍,让楼下的其他助理来收拾房间。
江瑾桉在另一间vip房间住下,看着被林清助理修改过的合同,划着手指看。
吴启刚刚上任,他修改过得合同,江瑾桉都要再审核一遍。
不多时,江瑾桉疲惫的按了按眉心,合上电脑,季彧行的邀请忽然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按理说,仅仅几面之缘的人频繁交集,诚然是不可信不靠谱的,但季彧行的形势讲求利益对等,季彧行的所作所为,无非是在告诉江瑾桉,他认可她的能力,能在必要时出手控股,可是始终没有明确的答复,江瑾桉心里没底。